琼诺赞·斯茂的奇异故事(第6/7页)

“他越着急,我就越镇静。我说:‘先不必着急,我必须先征得我那三位伙伴的同意。我已经对您说过,四个人里面如果有一个不同意,这件事就不能进行。’

“‘太过分了!’他插言道,‘我们之间的协议与那三个黑家伙有什么关系?’

“我说:‘黑的也好,蓝的也罢,我跟他们有言在先,必须经过一致同意之后才能进行。’

“终于,在我们第二次见面时,莫郝米特·辛格、爱勃德勒·克汗和德斯特·阿克勃尔全部在场,经过再次协商,才把事情最终决定下来。结果是,我们将阿格拉堡垒藏宝图交给两位军官每人各一份,并且在图上把那堵墙上藏宝的位置标出来,以便舒尔托少校前往印度调查。如果舒尔托少校找到了那只宝箱,他先不能移动,必须先派一只小快艇,准备好充足的粮食,到罗特兰德岛[19]接我们出逃。那时舒尔托少校应该马上回营销假,再由摩斯坦上尉请假到阿格拉与我们会合,平分宝物,并由他代表舒尔托少校拿走他们两位应得的那一部分。所有这些条件都在我们共同发出的最庄重的誓言——我们所能想得到和说得出的誓言——的保证下共同遵守,永远都不违背。我坐在灯下,用了整整一夜的时间画出两张藏宝图,每张图下面都签上四个名字:莫郝米特·辛格、爱勃德勒·克汗、德斯特·阿克勃尔和我自己。

“各位先生,你们听我讲这个长长的故事想必已经听累了吧?我知道,琼斯先生一定急着要把我送进拘留所,这样他才能放心。我就尽量简单地说吧。这个坏蛋舒尔托去了印度以后就没有回来。过了不长时间,摩斯坦上尉给我看了一份从印度开往英国的邮轮的旅客名单,上面果然有舒尔托的名字。我们还听说他的伯父去世以后给他留下了大笔遗产,所以他退伍了。可是,他竟然卑鄙到了这种程度,他欺骗了我们四个还不算,竟然把五个人一块儿欺骗了。不久以后,摩斯坦前往阿格拉,正如我们预料的那样,宝物果然已经失踪。这个混蛋没有按照我们透露秘密的条件办事,竟然将宝物全部盗走。从那天开始,我就只为了报仇而活着,日夜不忘。我满心愤怒,也顾不得法律或是断头台了。我心里只想着逃走,我的唯一心愿就是追寻舒尔托并干掉他。在我心中,跟杀死舒尔托的念头比起来,就连阿格拉宝物也变成了次要的事情了。

“我这辈子曾经立下不少志愿,样样都能办到。可是,在等待时机的这些年里,我却历尽了千辛万苦。我跟你们说过,我学到了一些医药方面的知识。一天,萨莫吞医生因为发高烧而卧病在床,有一个安达曼群岛的小生番由于病重而找到一个幽静的地方等待死亡的来临,结果却被到树林中劳作的囚犯带了回来。尽管知道生番生性如蛇蝎般狠毒,可我还是照顾了他两个月,他终于逐渐恢复了健康,又可以走路了。他对我有了感情,很少回到树林里去,整天守在我的茅屋里。我又跟他学习了一些他的土话,他对我也就更加尊敬了。

“他名叫童格,是一名技术熟练的船夫,还有一只很大的独木舟。自打我发现他对我的忠诚以及他愿意为我做任何事以后,我便找到了逃跑的机会,我把这个计划跟他讲了,我让他在一天夜里把船划到一个无人看守的码头去接我上船,还让他预备几瓶淡水,大量的薯蓣、椰子和甜薯。

“这个小童格真是既忠诚又可靠,再也没有比他更加忠实的伙伴了,当晚,他果然把船划到了码头。碰巧,一个素来喜欢侮辱我,而我又蓄意要对他进行报复的阿富汗族狱卒正在码头上值勤。我无时无刻不想报复,现在可有了机会,好像老天故意把他送到那儿,在我临走之际给我一个报仇的机会。他在海岸上站着,肩上背着枪,背对着我。我本想找一块石头砸碎他的头,可是连一块都找不到。最后我计上心来,想起了一件武器。我在黑暗中坐下,卸下木腿握在手中,猛跳了几下,跳到他跟前。他的枪背在肩上,我举起木腿使出全身的力量向他打了下去,结果他的前颅骨被打得粉碎。请你们看看我木腿上的那道裂纹,就是打他的时候留下的痕迹。由于一条腿失去了重心,我们两个同时倒地,我爬了起来,可他已经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了。我登上了船,一个小时以后就远离了海岸。童格将自己的全部财产以及他的兵器、他的神像全都带到了船上。他还有一根竹制的长矛和几张用安达曼椰子树叶编成的席子。我把这根矛做成桅杆,把席子做成帆。我们在大海上听天由命地漂荡了十天,到了第十一天,一艘从新加坡开往吉达[20]、满载着马来朝圣者的商船,把我们救了上去。船上的人都十分古怪,但我们没过多长时间就跟大家混熟了。他们有一种很好的习惯:他们可以让我们安安静静地待着,而不追问我们的来历。

“如果把我和我那个小伙伴的全部冒险经历都讲给你们,恐怕直到天亮也讲不完。我们在这个世界上四处流浪,可总是回不了伦敦,不过我也从未忘记过报仇。夜里总能梦见舒尔托,我在梦中杀了他恐怕不止一百次。最后,在三四年以前,我们才回到英国。回来以后,我们很快就找到了舒尔托的住所。于是我便设法打探他是否偷了那些宝物以及那些宝物是否还在他手中。我与那个给我提供帮助的人交上了朋友,但我绝对不会说出任何人的姓名,以免连累别人。不久以后,我就得知了宝物还在他手里,我想尽了办法去报仇,可他狡猾得很,除了他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印度仆人之外,总有两名拳击手保护着他。

“一天,听说他快要死了,我想,就这样便宜了他实在心有不甘。我立即跑到他的花园,从窗外往屋里看,只见他躺在病榻上,旁边站着他的两个儿子。当时,我本想冲进去对付他们三个,可就在那时,他的下巴垂下去了,我知道他已经断气,就算进去也没用了。当天晚上,我偷偷进了他的屋子,进行了一番搜查,想从他留下来的文件中找到他藏宝的地点,可是最终什么线索也没有找到。一怒之下,我就把和藏宝图上相同的四个签名留了下来,别在他胸前,以便日后如果看见我的三个同伙,可以告诉他们我曾经为了报仇而留下了标记。在他被埋葬之前,被他抢夺和欺骗的人如果不给他留点记号,未免有些便宜他了。

“打那以后,我就依靠在集市之类的地方把童格作为吃人的黑生番公开展览来维持生计。他可以吃生肉,还会跳生番的战舞,因此每天工作以后都能得到满满一帽子的铜钱。我也经常能够听到有关樱沼别墅的消息。多年以来,除了他们依然在那里寻觅宝物以外,也没什么特别的消息。到最后,我们渴望已久的消息终于来了,宝物已经在巴索洛谬·舒尔托的化学实验室的屋顶找到了。我立即前去察看详情,感觉我这个木腿是个障碍,没办法从外面爬进窗户。后来,我听说屋顶有道暗门可通,又打探好舒尔托先生每天吃晚餐的时间,这才想到让童格来助我成功。我带着一根长绳与童格一同到达樱沼别墅,把绳子系到童格的腰间,他爬房子的本领就像猫一样,很快就从屋顶进入室内了。然而倒霉的巴索洛谬·舒尔托还在屋里,因而遇害。童格杀死了他,却自以为做了一件聪明的事。当我顺着绳子爬进屋子的时候,他正在屋里像一只骄傲的孔雀一样踱来踱去,直到我愤怒至极拿绳子抽他,并骂他是个小吸血鬼的时候,他才开始惊讶。我拿到宝箱以后,在桌子上留下一张写有四个签名的纸条,表示宝物已经物归原主。我先是用绳子把箱子顺下去,然后自己也抓着绳子滑下去。童格将绳子收好,关好窗户,又从原路爬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