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院公学(第2/9页)

“星期二早上七点钟,大家发现他不见了,他的床是刚刚睡过的。在临走之时,他已经完全穿好了衣服,也就是他经常穿着的校服——黑色的伊顿上衣[23]和深灰色的裤子。没有迹象表明曾经有人进过这间屋子,如果有喊叫或厮打的声音一定能听得到,因为住在外间屋的年纪较大的孩子康特睡觉向来很轻。

“在我发现萨尔特尔勋爵失踪以后,就马上召集全校人员点名,其中包括所有的学生、教师和仆人。直到这时,我们才确定萨尔特尔并不是独自一人出走的,因为德语教师黑底格也同样不见了踪影。他的寝室在二楼的尽头,与萨尔特尔勋爵的房间都朝着同一个方向。他的床也是刚刚睡过的,但是很显然,他还没有完全穿好衣服就离开了——因为他的衬衣和袜子还落在地板上。可以断言,他是顺着常春藤攀缘而下的,在他落地的那块草地上,他的脚印清晰可辨。当时,他平日里放在草地旁边小棚子里的自行车也不见了。

“黑底格跟我在一起共事已经有两年了,他刚到这里的时候带来的介绍信对他的评价很高,可是,他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在师生当中并不怎么受欢迎。出逃者的行踪一点儿也没有查到,现在已经是星期四上午了,情况还和星期二一样,我们一点儿消息也没有。当然,出事以后我们立即到霍尔得芮斯府找过。府宅离学校只不过数英里,我们原以为他可能由于思家心切而突然回到他父亲那里了,可是在那儿也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公爵焦虑万分,至于我本人,你们二位也已经看到了,这一事件的责任以及由此引起的忧虑把我折磨得跌倒在地,神智不清。福尔摩斯先生,我恳请您在这件案子上使出您全部的力量,在您一生当中,恐怕很难再遇到能给您带来如此大的好处的案子了。”

歇洛克·福尔摩斯全神贯注地听着这位不幸的校长的陈述。他那紧锁的双眉,表明他对这件案子已经开始了认真思考,完全用不着我来劝说了。因为除了报酬十分丰厚以外,这件案子本身也引起了他对于复杂的、离奇的案件的兴趣。他拿出笔记本记下了几个重要的情况。

“您真是太大意了,”他十分严厉地说道,“没有早点儿来找我,直到出现了巨大的障碍才开始让我侦查。一个内行在常春藤和草地那儿竟然找不到一点线索,这是无法想象的。”

“福尔摩斯先生,这也不能怪我。公爵大人想避开那些流言飞语,他怕这会使他家庭的不幸被大众知道。他对流言一类的事情简直是深恶痛绝。”

“警方不是已经进行了一些调查了吗?”

“没错,先生,可是结果却很令人失望。那些明显的线索找得倒是很快,这是因为有人报告说,在附近的火车站看到一个孩子跟着一个青年乘坐早班火车。可是昨晚我们才得知,他们两个被人跟踪到了利物浦,最终查明他们与这个案子没有一点关系。我的心情无比沮丧和失望,结果彻夜未眠,然后就乘坐早班火车直接来到了您这里。”

“我想,在追寻这个虚假线索的同时,当地的调查一定松懈了吧?”

“完全停下了。”

“因此三天的时间就这样白白浪费了。对这个案子的处理实在太不妥当了。”

“我早已感觉到了,而且承认这一点。”

“不过,这个案子应该可以得到最终解决的。我非常愿意研究此案,您知道这个孩子和那个德语教师之间的关系吗?”

“一点儿也不清楚。”

“这孩子在他的班上吗?”

“不是的,据我所知,这个孩子从来都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

“这种情况确实很少见。这个孩子有自行车吗?”

“没有。”

“那他丢失过一辆自行车吗?”

“也没有。”

“确实如此吗?”

“确实如此。”

“那么,现在您的意思就是,这个德国人没有在深更半夜挟持这个孩子骑车出走。对吗?”

“对,肯定没有。”

“那么,您认为这应该如何解释呢?”

“这辆自行车极有可能是个假象。车子也许被藏在某个角落,然后这两个人步行离开。”

“这倒很有可能,不过拿自行车当幌子好像十分荒谬,是不是?那个棚子里还有其他自行车吗?”

“有几辆。”

“如果他想让人认为他们骑车走掉,他难道不会藏起两辆车吗?”

“我想他会这样做的。”

“他当然会这样做。幌子的推论解释不通。不过,这一情节倒是可以作为调查工作的良好开端。总而言之,一辆自行车是很难被隐藏或毁掉的。再有一个问题就是:在这孩子失踪的头一天,有人来看望过他吗?”

“没有。”

“那他有没有收到过什么信件呢?”

“是的,有一封。”

“是谁寄来的?”

“是他父亲。”

“您平常拆看他的信件吗?”

“不。”

“那您是怎么知道信是他父亲寄来的呢?”

“信封上面有他们家的家徽,文字出自公爵特有的刚劲手笔。另外,公爵也记得他曾经写过这封信。”

“在这封信之前,他还有什么时候收到过信?”

“在接到这封信之前的几天。”

“他有没有收到过从法国寄来的信?”

“从未有过。”

“想必你一定知道我提出这一问题的意义所在。这个男孩若不是被人劫持,就是自愿出走。如果是后一种情况,您会想到应该有外界的唆使,才会令这么小的孩子做出这样的事来。假如没有人来看过他的话,那么教唆一定在信里,因此我想弄清都有谁和他通信。”

“我怕是帮不了太多的忙。据我所知,只有他父亲与他通过信。”

“而他父亲恰好就在他失踪的当天给他写了信。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很亲密吗?”

“公爵不管跟谁都不是很亲近。他的内心完全被公众的重大问题所包围,对于一般的情感问题,他根本就无动于衷。不过就公爵本人来讲,他对这个孩子还是很不错的。”

“但是这孩子的感情偏向于他母亲那边吧?”

“是的。”

“他这样说过吗?”

“没有。”

“那公爵呢?”

“天哪!他也没有。”

“那您是怎么知道的呢?”

“公爵的秘书詹姆士·王尔德先生跟我私下聊过。是他告诉我这个孩子的感情问题。”

“那我就明白了。还有一个问题,公爵最后寄来的那封信——孩子出走以后在他的屋子里找到了没有?”

“没有找到,他已经把那封信给带走了。福尔摩斯先生,我想我们应该去尤斯顿火车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