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院公学(第3/9页)

“我会叫上一辆四轮马车。一刻钟之内我们就会再次跟您见面。贺克斯塔布尔先生,您要是准备往回发电报的话,最好让您周围的人以为调查行动仍在继续进行,而且地点是在利物浦,或者是在这个虚假线索能让你们想到的任何地方。与此同时,我请您在您的学校周围悄悄做点工作,痕迹也许还没有完全消失,我和华生这两只老猎犬还可以闻出一点气味来。”

当天晚间,我们就抵达了贺克斯塔布尔博士那所著名学校的所在地皮克镇。这里空气清新,令人感到十分爽快。我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大厅的桌子上有一张名片,管家对主人低声耳语了几句,博士转过身来,神情非常激动。

“公爵就在这里。”他说道,“公爵和王尔德先生现在正在书房。先生请进来吧,我要把你们引见给他。”

对于这位著名政治人物的照片,我自然颇为熟悉,可是他本人与他的照片大有不同。他是一个身材魁梧、神态端庄的人,衣着十分考究,脸型又瘦又长,鼻子有些奇怪,长得又弯又长。他面色苍白得犹如死人一般,在又长又稀的鲜红色胡须的映衬下更加令人恐惧,胡须飘到白色的马甲上,马甲前面还有表链的链坠在闪闪发光。公爵就是如此庄重地出现在我们面前,他立在壁炉前面地毯的中央冷冷地望着我们。在他的身旁,站着一个年轻人,我猜他就是那个私人秘书王尔德。他身材不算太高,神情紧张而又警觉,一对淡蓝色的眼睛流露出聪慧,面孔则很容易流露感情。他马上就用尖刻而又肯定的语气开始了谈话。

“贺克斯塔布尔博士,今天上午我就来过一趟,可是当时已经晚了,未能阻止您前往伦敦。我听说您想请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来破这个案子。贺克斯塔布尔博士,您还没跟公爵大人商量就采取这一措施,这可是大人始料未及的。”

“这是在我知道警方已经无法……”

“公爵大人可从来没有觉得警方已经无能为力。”

“可事实上,王尔德先生……”

“您非常清楚,贺克斯塔布尔博士,大人很担心这件事会传到公众耳中。他的想法是,了解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

“这个问题很容易处理,”受到威吓的博士说道,“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明天就可以乘坐早班车返回伦敦。”

“不必这样,博士,大可不必。”福尔摩斯毫不介意地说,“北方的空气令人精神异常振奋,并使人感到爽快,因此我打算在你们的草原住上几天,尽可能地利用好我的头脑。至于住在您的学校还是住在村中的旅馆,自然是您说了算。”

看得出,这位可怜的博士非常犹豫,但是红胡子公爵那低沉而洪亮的声音——简直就像午餐的皿形铃声——救了他的急。

“我同意王尔德先生的意见,贺克斯塔布尔博士,您如果事先跟我商量一下就好了。既然您已经把机密告诉给了福尔摩斯先生,那我们就不能不请他提供帮助。福尔摩斯先生,您千万不要住到旅馆去,您来霍尔得芮斯府跟我住在一块儿,我会很高兴的。”

“谢谢大人的好意。不过为了便于调查,我想我还是留在事发现场更为合适。”

“随您的便,福尔摩斯先生。您如果想向王尔德先生或是我了解什么情况的话,请尽管提出。”

“将来我也许要到您的府中见您。”福尔摩斯说道,“现在我只是想问一下,先生,对于您儿子的神秘失踪,您是否想到了什么起因?”

“没有,先生,我没有想到。”

“恕我冒昧,我要提出使您更加痛苦的问题,但这是无法避免的:您认为公爵夫人与这件事有关系吗?”

看得出,这位伟大人物正犹豫不决。

“我认为不会。”他最后说道。

“劫持这孩子的另外一个明显的动机是为了勒索赎金。您有没有遇到勒索这类事呢?”

“没有,先生。”

“公爵大人,还有一个问题。我听说在事发当天您给您的儿子写过信。”

“不,我是在前一天写的。”

“确实如此。可是,他是在事发当天收到信的,对吗?”

“是的。”

“在您的信里面,有没有什么话让他情绪不稳定,致使他这样做呢?”

“没有,先生,绝对没有。”

“信是不是由您亲手寄出的?”

公爵正要回答,他的秘书立刻抢着说:“公爵大人从不亲自寄信。这封信和其他的信件一起放在书桌上,是我亲自放进邮袋的。”

“您敢肯定这封信就在这些信件当中?”

“是的,我留意了。”

“那天,公爵大人一共写了多少封信?”

“二三十封吧。我的书信往来数量很大。可是,这不会和本案有什么关系吧?”

“并非完全无关。”福尔摩斯说道。

“至于我自己这边,”公爵继续说,“我已经建议警方把注意力放到法国南部。我说过,我绝不相信公爵夫人会教唆孩子做出如此荒唐的事,但是这个孩子有些刚愎自用,在这个德国人的诱导和协助下,他极有可能前往公爵夫人那里。贺克斯塔布尔博士,我们得回霍尔得芮斯府了。”

我可以看出来,福尔摩斯还有一些别的问题想要提出,然而这位贵族大人突如其来的举动却表示会谈结束了。很显然,跟一个陌生人谈论家庭隐私,是与他那浓厚的贵族气质相抵触的,而且他也不想造成这种情况:随着问题一个一个地提出,他精心掩盖的某些历史事实会被无情地公之于众。

在这位贵族和他的秘书离开以后,我的朋友马上投入到紧锣密鼓的侦查之中,他一贯这样急迫。

我们认真检查了那孩子的房间,却没有得到什么结果,不过我们愈发相信,他只能通过窗户出逃。德语教师的房间及财物都没有提供更多线索。他窗前的一根常春藤的枝杈,因承受不住他身体的重量而折断了。在灯光的照射下,我们看到绿油油的草地上,在他着地的地方有一个脚跟的痕迹。草地上的这个脚印证明,德语教师在夜里出走了。

歇洛克·福尔摩斯独自一人离开了住处,过了十一点才回来。他弄到一张很大的该地区的官方地图,带进我的屋子,放到床上展开,并把灯放到地图的正中央摆好。然后,他一边观察一边抽烟,不时地用烟味浓烈的烟斗指点那些需要我们注意的地方。

“华生,这件案子让我颇感兴趣。”他说道,“从案情上来看,我们可以断定地图上的一些地点是值得加以关注的。在办理这个案子的初始阶段,我要让你弄明白,与我们的侦查关系密切的,就是这些特殊的地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