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院公学(第4/9页)

“请看这张地图。这个深颜色的方块就是修道院公学,我在上面插一根针。这条线是大路。它是东西走向的,从学校门前经过。你还能看到,在学校东西两面一英里的范围内没有任何小路。如果他们两个是沿着大路出走的话,就只有这一条路。”

“确实如此。”

“我们非常走运,可以大致查清在事发当晚没有什么人从这条路上走过。在我放置烟斗的这个地方,有一名乡村警察从十二点到六点一直在站岗。你可以看到,这里是东边的第一个岔道口。这名警察说他始终都没离开过他的岗位,而且可以肯定不论是大人还是孩子,只要从这条路经过,他是不会看不到的。今天晚上我跟这个警察聊过,照我看,他是个完全可以信赖的人。这样看来东边就没什么事了。我们现在再来看西边。这里有一家旅店,店名叫‘红牛’,女店主病了。她派人前往麦克尔顿请医生,可是正赶上医生出诊看另外一个病人去了,因此第二天上午才到。旅店里的人一整夜都很留神,等待医生到来,而且一直有人注视着大路。他们说根本没有人从那里走过。如果他们的话可信,我们就可以幸运地认为西边也没事。由此可见,出逃的人根本就没有走大路。”

“那自行车呢?”我反问道。

“是的,我们马上就要说到自行车了。先来继续我们的推理:他们如果不走大路,那么一定是穿过乡村往学校的北面或是南面去了。这是毫无疑问的。我们来权衡一下这两种情况吧。你也看得出,学校南面是一片面积很大的耕地,分成许多小片,中间有石墙相隔。我认为在这种地方是没有办法骑自行车的。我们现在可以不再考虑南面了。我们再来看看北面。这里有一片小树林,被标为“萧岗”,再远一点是一大片起伏不平的荒野,被称为下吉尔荒原,延伸十英里,地势逐渐增高。霍尔得芮斯府位于这片荒原的一边,从大路走有十英里远,而从荒野穿过则只有六英里。那是一块异常荒凉的平地,有几个农夫的小棚子,他们在那儿养殖牛羊之类的家畜,另外还有睢鸠和麻鹬。除此之外,在你到达柴斯特菲尔德大路之前就什么也看不到了。另一边有一座教堂、几间农舍和一家旅店。再往远处走,山势就变陡了,很显然,我们应当在北面寻找。”

“那么自行车呢?”我又一次问道。

“好吧,好吧!”福尔摩斯不耐烦地说,“一个自行车骑得很棒的人,未必非得在大路上才能骑。荒野上有许多小路纵横交错,而且那个时候月亮正圆。哦,什么声音?”

这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贺克斯塔布尔博士跟着便进来了。他手中拿着一个蓝色的打板球时戴的帽子,帽子上面有白色的V形花纹。

“我们总算找到了一条线索!谢天谢地!”他叫道,“我们至少弄清楚了这位少爷所走过的路!这就是他戴的帽子。”

“这是在哪里找到的?”

“在吉卜赛人的大篷车上找到的,他们曾在这片荒野宿过营。他们是在星期二离开的。今天警察把他们给追上了,并仔细检查了他们的每一辆车,结果找到了这顶帽子。”

“他们对此是怎样解释的呢?”

“他们又是搪塞又是扯谎,说是星期二早上在荒野里捡到的。这帮坏蛋,他们知道那孩子在什么地方!感谢上帝,他们都被关起来了。法律的权威,或是公爵的财富,总会让他们如实说出他们所知道的情况。”

博士走了以后,福尔摩斯说道:“好极了。这至少证明了我们的推测是正确的,一定要在下吉尔荒原一带寻找才会有结果。警察除了把这些吉卜赛人抓起来之外,也确实没做什么。华生,你看!有一条水道横穿荒原。地图上在这里已经标出来了。有些地方水道逐渐变宽,变成了沼泽,尤其是在霍尔得芮斯府与学校之间的一块区域。在这种干燥的天气条件下,到别的地方去找痕迹是没用的,可是在这里,却极有可能寻觅到留下的痕迹。明天早上我来叫你,你跟我一块儿出去试试,看能不能为这个神秘的案件寻找到一线光明。”

天刚蒙蒙亮,我一睁开眼就看到福尔摩斯那细长的身子立在我的床边。他早已穿好了衣服,而且显然已经出去一趟了。

“我已经去看过窗前的那片草地以及自行车棚,”他说道,“还在‘萧岗’随随便便走了一圈。华生,可可已经煮好了,就放在里屋,我不得不请你快点儿,因为今天咱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他的双眼神采飞扬,双颊由于过度兴奋而变得红润,就好像一位巧匠看到他精心打造的杰作就要完成一样。这是一个灵敏而又机警的福尔摩斯,和贝克街的那个内向、多虑、脸色苍白的福尔摩斯截然不同。我一看到他那灵活的身体、摩拳擦掌的样子,就预感到迎接我们的肯定是相当劳累的一天。

不过,这一天的开端却极其令人失望。我们怀揣着希望大步走过富含泥炭的黄褐色荒野,中间经过数不清的羊肠小道,终于到达一片开阔的绿色沼泽地,这正是将我们与霍尔得芮斯府隔开的那片湿地。当然,如果那孩子回家了,他一定会经过这里,而且也不可能从这儿经过却不留任何痕迹。可是,不论是孩子的还是那个德国人的脚印,全都看不到。我的朋友沉着脸在沼泽边缘踱来踱去,焦虑地观察着湿地上的每块污泥有没有痕迹。到处都是羊群的蹄印,在一二英里以外的一块平地有牛的蹄印。此外就没有什么别的痕迹了。

“前面还有一块湿地,”福尔摩斯神情忧郁地望着起伏不平的广阔原野说道,“咱们过去看一下。看,快看!这是什么?”

我们来到一条狭窄的黑色的小道。在这条小道的中央,在湿润的泥土上,印着清晰可辨的自行车的轨迹。

“啊!我们找到它了。”我叫道。

可是,福尔摩斯却摇了摇头,并没有显示出喜悦之情,反而流露出迷惑不解的神情,像是期望着什么似的。

他说道:“这固然是一辆自行车,但绝对不是失踪的那辆自行车。我所熟悉的车胎轨迹有四十二种。你能看出来,这是邓禄普牌的车胎,外胎是经过加厚的。而德语教师黑底格的车胎却是帕默牌的,上面有条形花纹。数学教师爱维林对此了解得非常清楚。所以说,这并不是黑底格的自行车经过时所留下的痕迹。”

“那么,这会不会是那个孩子的呢?”

“也许吧,只要我们能证明他有自行车。可我们根本无法证明这一点。你来看,自行车的轨迹表明,骑车人是从学校方向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