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2/2页)
我很惊讶,没想到看见的是这么深的憎恨。那是恨,难以抚慰的憎恨。我心想,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到今天仍在加布里埃尔的潜意识里发酵、让他痛苦不已?
“我知道他们不算什么,”他说,“我知道他们的时代已经结束了。他们现在住在摇摇欲坠的房子里,收入也缩减到几乎没有了,在全国各地都是如此。许多人连食物都不够吃,只能仰赖菜园里种的蔬菜维生,而且大多数人要自己做家事。不过他们有个我得不到,而且也永远不会有的东西,那就是他们该死的优越感。我不比他们差,很多时候甚至比他们更好,但是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是感觉不到。”
然后他突然大笑一声。
“别理我,我只是发泄一下。”他看向窗外。“一座虚假、华而不实的城堡,有三只老乌鸦,还有一个瘦得像竹竿的女孩,装模作样到一句话都不和你说。我猜,她就是那种即使隔着很多垫子仍感觉得到床下有豌豆的女孩。”
我露出微笑。
“我一直觉得,”我说,“《豌豆公主》[2]是个相当夸张的童话故事。”
他紧咬住两个字。
“公主!她就是那副德性,她们就是这样对待她的,好像她是从故事书里跑出来的皇室成员。她不是公主,只是个真实存在的平凡女孩。总之,她应该就是个平凡的女孩,看她的嘴唇就知道。”
这时,特雷莎和卡斯雷克回来了。不久,卡斯雷克和加布里埃尔便离开。
“要是他不急着离开就好了,”特雷莎说,“我本来想和他聊聊的。”
“我想,”我说,“我们之后应该会常看到他。”
她看着我。“你很感兴趣,”她说,“对不对?”
我想了一下。
“自从我们搬来之后,”特雷莎说,“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有事情引起你的兴趣。”
“看来我是比我自己想的还要关心政治。”
“喔,”她说,“不是政治,是那个男人。”
“他确实是个很活跃的人,”我承认,“可惜长得这么难看。”
“他的确长得难看。”她想了想,补了一句,“不过倒是很有吸引力。”
我非常讶异。
特雷莎说:“不要那样看我。他是很有吸引力啊,所有女人都会这样跟你说。”
“嗯,”我说,“我很惊讶,我从来不觉得他是那种会吸引女人的男人。”
“那你就错了。”特雷莎说。
[1]阿拉曼(El Alamein),埃及马特鲁省北部城市,紧邻地中海,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战场。
[2]《豌豆公主》(Princess and the Pea),安徒生童话之一,皇后为了测试女孩是否为真正的公主,在她床上放了一颗豌豆,上面铺了许多床垫和棉被。结果公主表示睡得不好,证明她确实是真的公主,因为只有真正的公主细嫩的皮肤可以感受到一颗豌豆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