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3)(第7/12页)

“上课啊?”

“也没有那么严厉。”

春子说,是聊聊天,顺便谈谈有关健康的事。

大家并不会正襟危坐,也不会排排坐,而是各自以舒适的姿势围着老师 ,自在地说话。

“大概会说上两个小时……,我觉得主要目的是为了增进情谊,接下来老师会进行类似健康体操的指导,说是印度的柔软操还是中国的拳法动作,会有弟子过来指导,练习一段时间……。然后这段时间,患者会一个个被叫过去,在单人房接受诊察。”

“原来如此。诊察怎么进行?”

“一个人十分钟左右……,但参加者有三十人以上,所以就算只有十分钟,也得一直看到深夜。”

假设有三十五个人,需要将近六小时,就算六点开始看,看完也超过十一点半了。

“诊察内容呢?”

“哦……和一般医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老师马上就会看出来,说‘哦,你没有遵守指示,吃了几次鱼’,或是‘我交代不能穿,你却穿了白色的衣服’。”

“为什么?”

为什么会知道有没有吃鱼?

更何况有没有穿特定颜色的衣服,就更难理解了。

木场无法信服。

“老师说,一切征兆都会反映在身体上。老师常说,人的身体就像镜子,从生活态度到心理活动,全部会反映在身体上。所以乍看之下似乎无所谓的小事,也会变成各种小障碍,显现在身体各处。”

“障碍啊……,像是什么?”

“呃……像是肩膀疼痛、眼睛模糊、长痘子、下痢。”

“那跟吃不吃鱼有关系吗?”

“不一定跟吃鱼有关,这只是一个例子。可是老师指示这么做,而没有照着做,就会有一些地方恶化,而这一点又被说中的话……”

说中——就是这里木场不太了解。

“连身体哪里不好……都能说中是吗?”

“是的。”

这……或许……只要是医师都看得出来,如果懂医学的话,就算只透过问诊,应该也能够看出某些程度的事。可是……

知道有没有听从指示,这一点还是叫人无法理解。

吃的东西姑且不论,除非涂了毒药,否则不可能靠身体状况看出换着穿了什么衣物。里头有什么玄机吗》……或者这种事真的跟身体好坏有关系?

“那,然后呢?”

“哦,然后老师会大概说明到下一个庚申前该怎么度过……。接着老师会写下处方笺,治好身体恶化的部分。我不太懂上面写了些什么,不过把那张纸拿给其他房间的弟子,弟子就会照着处方调剂。”

“那很贵吗?”

“很贵,可是只要照着老师指示的做,就可以不必买药了。”

“然后呢?详细的生活指导呢?”

“好像也会写在处方上。”

“好像?什么叫好像?”

“哦,接下来回去修身的房间,然后在那里静静地待到早上。等待早晨来临时,弟子会拿药过来,那个时候,会对每个人一一说明老师吩咐的详细生活注意事项。”

“会写什么给你们吗?”

“口头说明而已。”

“只是口头说明,不会忘记吗?”

“会忘记,所以每个人都无法遵守。”

“干嘛不写下来?”

“修身房不能带东西进去,服装也必须朴素轻便,、易于行动。不能带笔或铅笔进去。”

“可是那不是很重要的事嘛?”

“好像就是因为很重要,才要我们仔细听好,不要忘记。但是一般人不可能连日期和时间都记得。所以延命讲一结束,每个人都会立刻拿出笔记本写下来,应该是想趁着还没有忘记是记下来吧。不过即使如此,还是没办法完全遵守……”

“你也是吗?”

春子第一次笑了。

“我不会,因为我……”

——记忆力比别人好。

“你记得吗?”

“记得,可是……”

“可是不能遵守吗?为什么?”

“我才想问为什么。”春子说。“明明知道……却选择了完全相反的选项,我自己也不了解为什么。完全不了解。如果选择橘子活苹果没有理由,那么我会丢掉插在这里的花,一定也没有理由,那么我等于是毫无理由地未被乐嘱咐,所以我才更加耿耿于怀。为什么……我会把话丢掉?为什么呢?”

第一次木场想也不想地不予理会,第二次木场断定说没有理由,第三次他依然无法回答。

“嗳,这个就别管了。约定这种东西,本来就会让人想违背。但是……”

如果……

如果工藤的信是基于生活指导而写的,那么工藤就没有偷窥,而是窃听了。但是……

偷听口头告知个人的话,并凭记忆写下,是有难度的吧。与其说是难,这根本是不现实。因为那些只是繁杂得连本人都无法完全记住了。要是有笔记还另当别论,但春子说她完全没写下,不管怎么样,想要知道细节是不可能的。而且就算知道了……

要不要遵守指示,是病患的自由,没办法连病患的决定都完全预料,那么不管怎么样,工藤都不可能知道春子的日常生活。

所以就算知道指示……

——也没有用……吗?

“那延命讲……就只有这样吗?”

虽然似乎不干不脆,但木场觉得自己似乎有所遗漏。若论可疑,延命讲再可疑也不过了,就只差一个突破点而已——木场依稀有此感受。

“就……只有这样。”春子说。

“有没有什么觉得不对经的的地方,或是忘记说的事?小事情也可以,告诉我吧。”

“这个嘛……”春子把手抵在额头思考,不久后“啊”了一声。“……我们会在假寐室小睡。几个人轮流,休息一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