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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还是没有。”经理用怪异的平板声调答道,“没有人用这个名字入住。您的朋友说不定过阵子才来,要不您先给她留个话。”

“不用。”我说,“不用留话。”

我领着女孩转入一条通往厕所和楼梯的走廊。“我能向您打听个事儿吗?”我对路过的旅馆服务员说。

“您说,夫人。”他站住,不耐烦地将他的黑色长发撩到肩后。同时操控两个人是极其困难的,只能迅速完成两者之间的切换。如果我不想丧失对小女孩的操控,就得马上从服务员口中问出答案。

“我在找一个朋友。”我说,“一位极富魅力的老妇人。蓝眼睛,长长的银发。她的旅伴是个头发乌黑卷曲的年轻女人。”

“这里没有入住这样的人,夫人。”

我伸出手,抓住他的前臂。我松开了女孩,将注意力转移到服务员身上。“你确定?”

“哈里森夫人。”他眼神空洞地望着我背后,“北面的207号房。”

我笑了。哈里森夫人。上帝啊,尼娜真是蠢到家了。我身边的女孩突然呜咽起来,浑身一软,靠在了墙上。我当即做出一个决定:放女孩走。我觉得那是出于同情,但其实是因为她的左臂已经无用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孩子,轻抚着她的刘海。她困惑地眼珠乱转。“你的名字。”我提醒道。

“艾丽西亚。”她嗫嚅道。

“听我说,艾丽西亚,我要你现在回家。快点,但不要跑。”

“我的手臂痛。”她嘴唇颤抖着说。我又摸着她的前额,轻轻进入她的意志。

“你要回家。”我说着,“你的手臂不痛。你什么都记不起来。这就是一场梦。你会忘得一干二净。回家吧。快点,但不要跑。”我从她手里取过手枪,但没有把它从毛衣里解开,“再见,艾丽西亚。”

她眨眨眼,穿过门厅,朝大门走去。我环顾四周,然后将枪交给服务员。“藏在你的马甲下面。”我说。

“谁啊。”尼娜柔声问。

“服务员阿尔伯特,夫人。您的车到门口了,我来把您的行李运下去。”

随着“咔嗒”一声,门开了一条缝,但门链仍没取掉。

阿尔伯特盯着尼娜,眨了眨眼,羞赧地笑了,将头发撩到肩后。我紧贴着墙壁。

“好。”她放下门链,退了两步。我进入房间时,她已经转过身给行李箱上锁。

“你好,尼娜。”我轻轻说。她后背一挺,但动作相当优雅。床单上还留有她睡过的凹痕。她缓缓转过身。她穿着一条我从未见过的粉色裙子。

“你好,梅勒妮。”她笑了,眼睛蓝得透明。我让服务员用霍奇斯先生的手枪指着她。他持枪的手非常稳。他扳起击铁。尼娜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始终与我对视着。

“为什么?”我问。

尼娜用几乎觉察不到的幅度耸耸肩。有那么一瞬,我以为她要大笑出来。我受不了她的笑——尖厉刺耳,就像是一个孩子,每次都让我悚然心惊。但她只是闭上眼,脸上依然挂着微笑。

“为什么用哈里森夫人这个名字?”我问。

“你不明白吗,亲爱的?我觉得我欠他的。可怜的罗杰。我有没有告诉你他是怎么死的?不,我肯定没说过。你也从没问过,亲爱的梅勒妮。”她睁开眼。我瞟了眼服务员,他举枪的手依然很稳。他接下来要做的只是轻轻扣下扳机。

“他是淹死的,亲爱的。”尼娜说,“可怜的罗杰从蒸汽船上跳了下去。那艘船叫什么来着?就是载他回英国那艘。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他自杀前才给我写了信,答应一定会娶我。这故事难道不是特别悲惨吗,梅勒妮?你觉得他为什么做出那种事?我想我们永远不会知道,对吧?”

“我想我们永远不会知道。”我说。我暗暗命令服务员扣下扳机。

但什么也没发生。

我连忙看向右侧。服务员将头转向我。我没有让他那样做。他僵直的手臂也转了过来,手枪就像是风向标的箭头。

不!我青筋暴起,奋力夺取服务员的控制权。手臂的转速慢了下来,但枪口最终还是对准了我的脸。尼娜现在大笑起来,笑声在狭小的房间里格外响亮。

“再见,亲爱的梅勒妮。”说完尼娜又笑了,对服务员点了点头。击铁落下时,我死死盯着黑洞洞的枪口。

空弹巢。又是空的。还是空的。“再见,尼娜。”我说,从雨衣口袋里取出查尔斯的手枪。炸药的爆裂震麻了我的手腕,一片青烟在房间里弥漫开来。一个比硬币还小的圆洞出现在尼娜前额正中。有短短的一瞬间,她继续站在那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然后她向后倒下,身体被高床回弹,脸朝下栽在地板上。

我转向服务员,用我手中古老却保养良好的左轮手枪换下他手中无用的武器。这时我才第一次察觉,这个服务员的年纪与查尔斯相仿,头发也几乎是相同的颜色。我探出身子,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阿尔伯特,”我低语道,“枪里还有四发子弹。每个人都必须数清自己还剩多少子弹,对不对?去前厅杀死经理,再杀死离他最近的一个人。然后将枪管伸进自己嘴里,扣下扳机。如果没有击发就再扣一次。先藏好手枪,到前厅之后再掏出来。”

我们进入走廊,走廊已经骚乱起来。

“叫救护车!”我大喊道,“出事了。快叫救护车!”有人听到呼喊便真的去打电话了。我两眼一黑,靠在一位白发绅士身上。人们跑来跑去,有人停下往房间里窥视一眼,然后便尖叫起来。突然,门厅传来三声枪响。混乱中,我溜下后面的楼梯,走出防火门,消失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