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2/8页)

“可我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

“你会干得挺不错的,你听我说。你要把那次驱逐房客事件中开始的工作继续下去,要把他们的情绪保持在激昂的状态,要促使他们积极主动。要动员大家参加组织,越多越好。你会得到几个老会员的指点的,不过在目前,一切都得靠你自己去看着办。你有行动的自由——不过要严守纪律,对委员会负责。”

“我明白了,”我说。

“不,你还不太明白,”他说,“不过你会明白的。可别低估了纪律啊,兄弟。纪律要求你的所作所为都要对整个组织负责。别低估纪律的重要性。它可严呢!但是在它允许的范围内你将有充分的自由干你的工作。而你的工作极其重要。懂了吧?”在我点头表示领会的时候,他两眼盯着我的脸。“我们还是走吧,这样你可以睡一会儿,”说罢,他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你现在是个战士了,你的健康组织上得操心。”

“我随时作好准备,”我说。

“我知道你会的。那就明天见。上午九点,你将和哈莱姆区的执委会会晤。你当然知道地点的了?”

“不,兄弟,我不知道。”

“哦?对啦——那你还得跟我上那儿去一下。我要上那儿找一个人,你也可以看看你以后工作的地方,回去的路上我可以送你回家,”他说。

区办公室设在一座改建过的教堂建筑里,底层是一家当铺,橱窗里塞满了脏物,这些东西在黑沉沉的街道上闪着暗淡的微光。我们踏上楼梯走上三楼,进了一间高耸着哥特式天花板的大房间。

“就在这儿,”杰克兄弟说着便向大屋子的尽头走去,我看见那儿有一排小房间,其中只有一间亮着灯光。这时,我看见房门口出现了一个人,他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晚上好,杰克兄弟,”他说。

“啊,是塔普兄弟,我想找托比特兄弟。”

“我知道。他刚才在这儿,后来有事走了,”这个人说。“他给你留了封信,还说今晚晚些时候会打电话给你的。”

“好,好,”杰克兄弟说。“来,见见这位新兄弟……”

“见到你很高兴,”这位兄弟微笑说。“我听过你在竞技场发表的演说。你讲得真好。”

“谢谢,”我说。

“这么说,你喜欢那个演说,是吗,塔普兄弟?”杰克兄弟说。

“我看这位兄弟挺不错,”这人说。

“那好,往后你会经常见到他,他是你们的新发言人。”

“好啊,”这人说。“看样子我们这儿会发生些变化了。”

“对,”杰克兄弟说。“现在让我们看一看他的办公室吧,看了就可以走了。”

“当然,兄弟,”塔普说着便领我一瘸一拐地走进一间黑洞洞的房间,啪的一声开亮了灯。“这间就是。”

我向小办公室里张望,只见里面有一张办公桌,上面放着一部电话机,在另一张小桌上放着一架打字机。一只书橱,架子上放满了书籍和小册子,墙壁上挂着一幅世界地图,上面印有古代的航海标记,地图的旁边是一幅英姿勃勃的哥伦布肖像。

“如果你需要什么,找塔普兄弟就行了,”杰克兄弟说。“他一直都在这儿。”

“谢谢,我会找他的,”我说。“早晨我就开始熟悉这儿的情况。”

“好,我们还是走吧,好让你有时间睡一会儿。晚安,塔普兄弟,务必要在早上把一切都替他准备好。”

“他什么都不用担心,兄弟。晚安。”

“正因为我们吸收了像塔普这样的人,我们必将取得胜利,”我们爬进汽车时他说道。“体力上他是老了,但是在思想上他像年轻人一样朝气蓬勃,就是在最险恶的情况下,他也是信得过的。”

“从他的谈吐听来,有这样一个人在一起工作,可真好,”我说。

“你以后就清楚了,”说罢他就不作声了,在抵达我家门口前,他一直没开过口。

我到办公室时,委员们已聚集在那间有高高的哥特式天花板的大厅里。两张小桌子并在一起,大伙儿就围坐在桌子周围的折叠椅上。

“好,”杰克兄弟说,“你准时到了。很好,我们赞成领导人一丝不苟的作风。”

“兄弟,我将永远努力做到准时,”我说。

“他来了,兄弟们,姐妹们,”他说,“这是你们的新发言人。好,开始吧。都到齐了吗?”

“全到了,只有托德·克利夫顿兄弟没来,”有人说。

由于惊奇,他的一头红发不由得抖动了一下。“是吗?”

“他会来的,”一个年轻兄弟说。“我们一直工作到清晨三点钟呢。”

“不过,他还是应该准时——好吧,”杰克兄弟说着掏出一块表,“开始吧。我在这儿的时间不能长,不过有一点时间也够了。你们全知道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也知道我们这位新兄弟在这些事件中所起的作用。简单地说,你们的责任是不要前功尽弃。我们必须完成两项任务:首先,我们必须研究加强我们鼓动工作效果的方法;其次,我们必须把已经解放出来的力量组织起来。这就要求大量吸收新会员。人民已充分发动起来了,如果我们不能及时领导他们采取行动,他们就会消极,甚至会玩世不恭。因此我们有必要马上进攻,而且要攻得猛!”

“为了这个目的,”他向我点了点头说,“我们这位兄弟已被任命为区发言人。你们要一心支持他,把他看作委员会权威的新工具……”

我听到一阵轻轻的鼓掌声噼噼啪啪地响了起来——不料这时大厅的门打开了,掌声也随之停息。我越过一排排的椅子望去,只见一个年龄与我相仿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没戴帽子,身穿一件厚实的毛衣,一条宽松的裤子。当大伙儿抬头看他的时候,我听到一个妇女迅速地倒抽了一口气,轻松地叹了一口气。接着那年轻人迈着黑人特有的从容不迫的大步从阴影处走到亮处。我发觉他肤色很黑,长得很漂亮;等他走到屋子当中,我看清他生就一副黑色大理石般的容貌,轮廓清晰,这种容貌,在北方只能有时在博物馆的雕像上可以看到,在南方的城镇上则可以经常遇到这样的人,那儿白人少爷小姐的子孙和在农场上干活的黑人童工的后裔都具有同样的姓氏、容貌和性格特征,宛如同一根枪管里出膛的子弹似的。这时,他离我很近,高高地靠在椅背上,神态轻松自若,双臂直挺挺地伸展在桌子上。我见他摊开手指平放在有黑色纹理的木制桌面上,指关节之间的距离宽阔而均匀,穿着毛衣的双臂刚健有力,胸脯上的曲线连到宽阔、光滑的下颌,随着喉部从容的搏动而起伏着;我还看到他的面颊上贴了一小块十字形的橡皮膏,在他面颊的轮廓里,非洲人的柔中有刚和盎格鲁—撒克逊人的坚韧强悍微妙地交融无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