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5/7页)

我瞅着杰克兄弟;这时他正在一本拍纸簿上涂写,他的眼睛炯炯有神,脸上仿佛挂着一丝微笑。我感到越来越激动。

“兄弟,讲具体些,”一位叫加纳特的白人兄弟说。“这些指责很严厉,而我们都知道这位兄弟的工作很出色,讲具体些。”

“当然我会讲具体的事,”雷斯特拉姆瓮声瓮气地说。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卷纸,打开后向桌上一扔。“这就是我要说的!”

我走上一步。这是一本杂志上的一张我的照片。

“这从哪儿搞到的?”我说。

“就是这玩意儿,”他的声音低沉。“还装作从没见到过!”

“可是我没见到过,”我说。“真的没见到过。”

“别对这些白人兄弟撒谎,不许撒谎!”

“我没撒谎。我生平从没有见到过。不过即使我见到过,那又有什么过错呢?”

“你知道错在什么地方!”雷斯特拉姆说。

“请注意,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是你让我们大家都到这儿来,所以如果你有什么话要讲,请你快讲出来。”

“兄弟们,这个人是一个——一个——机会主义者!你们只要读一下这篇文章就明白了。我指控这个人想利用兄弟会运动来追求他个人的私利。”

“文章?”这时我想起那次访问来了,原来我早就忘了。其他人的目光在我和雷斯特拉姆之间来回打量,我望着他们的眼睛。

“它说我们什么来着?”杰克兄弟指着杂志说。

“说?”雷斯特拉姆说。“什么也没说。全是关于他的事。他想些什么,他干些什么,他准备干什么。我们创建了这个运动,为运动的事业奋斗,可当初谁也没有听说过这个人;现在他却一个字也不提我们。如果你们以为我在撒谎,那么你们一念就知道了。请看吧。”

杰克兄弟转向我说:“是真的吗?”

“我没看过,”我说。“我已经忘了我被记者访问过。”

“可是现在总记得了吧?”杰克兄弟说。

“是的,现在记得了。来约我的时候,他刚好在办公室。”

他们默不作声。

“糟透了,杰克兄弟,”雷斯特拉姆说,“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他想给人一个印象,仿佛他就是整个兄弟会运动。”

“根本不是这么回事。我当时要编辑访问托德·克利夫顿兄弟,这一点你是知道的。既然你对我的工作一无所知,为什么不讲讲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在揭发一个两面派,这就是我在干的。我在揭发你。兄弟们,这个人是十足的机会主义分子!”

“好吧,”我说,“你要揭发尽管揭发,可是不准诬蔑。”

“我就是要揭发你,”他一挺下巴颏儿。“我会揭发的。兄弟们,我说的件件属实。我还有件事要告诉大家——他想一手遮天,让大家都原地不动,除非他下命令。大家想想,几星期前他去了菲利。我们想组织一次群众大会,可是怎么样?只有两百来人参加。他想把他们训练得只听他的话。”

“可是,兄弟,我们不是得出了结论,认为那次号召措辞不当吗?”一个兄弟插嘴道。

“是的,我知道,可是那不是……”

“但是委员会分析了号召并且——”

“我知道,兄弟们,我不是想跟委员会争论。可是,兄弟们,因为你们不了解这个人,所以表面上看来似乎是那样。其实,他在暗中行动,他有某种阴谋……”

“什么阴谋?”一个兄弟凑过身去,隔着桌子问道。

“就是阴谋呗,”雷斯特拉姆说。“他的目的是想控制市北区的运动。他想做一个独裁者!”

房间里,除了电扇在嗡嗡作响外,一片寂静,在他们望着他的目光里有一种新的关切。

“这些指控很严重啊,兄弟,”两个兄弟异口同声地说。

“严重?我知道是严重的,所以才把它提出来。这个机会主义分子以为他比别人多受了点教育,就比任何人都强。他就是杰克兄弟所说的那种渺小——渺小的个人主义者!”

他用拳一击会议桌,绷得紧紧的脸上,两只眼睛又小又圆。我真想朝他脸上猛击一拳。这已经不是一张真脸,而是一副面具,可能真脸躲在后面暗笑,笑我也笑别人。因为他不可能相信自己说过的话。他才是个阴谋家,而从委员们脸上一本正经的神情看来,他的诡计会得逞。这时几个兄弟不约而同地开了腔,杰克兄弟不得不敲木槌要大家遵守秩序。

“兄弟们,请安静!”杰克兄弟说。“一个一个来。关于这篇文章你了解什么情况?”他对我说。

“不很多,”我说。“杂志编辑打来个电话,说他想派一位记者采访。记者问了几个问题,用一架小照相机拍了几张照片。我就知道这么些。”

“你有没有给记者一份事先准备好的材料?”

“我只给了她几份我们的正式文件。我既没有告诉她该问什么问题,也没说她该怎么写。当然,我采取了合作的态度。如果一篇文章,虽然写的是我,却能起到为运动争取朋友的作用,我认为那样做是我的职责。”

“兄弟们,这件事是有预谋的,”雷斯特拉姆说。“让我告诉你们,那个女记者对他的访问是由这个机会主义分子自己安排好的。他安排了这次访问,又对她说该写些什么。”

“这是无耻的撒谎,”我说。“你当时在场,你明明知道我要他们去访问克利夫顿兄弟!”

“谁撒谎?”

“你撒谎,你这个蠢无赖。撒谎的人不配做我的兄弟。”

“他在骂人啦。兄弟们,你们都听见了。”

“大家别动肝火,”杰克兄弟平静地说。“雷斯特拉姆兄弟,你提出了严厉指控,你有证据吗?”

“有,你们只要看一看这本杂志,就能看到我的证据。”

“我们会看的。还有什么?”

“你们只要听听哈莱姆区里的人说些什么话。他们谈来谈去尽是他,从来不谈我们这些人干了些什么。兄弟们,让我告诉你们吧,这个人已经构成哈莱姆区人民的威胁。应该把他赶出去!”

“那得由委员会决定,”杰克兄弟说。然后他对我说:“兄弟,你能说些什么为自己辩护?”

“为自己辩护?”我说。“没什么可说的。我不用辩护什么。我一直想把工作做好,如果兄弟们不了解,那现在说也太迟了。我不明白这背后究竟是什么花招;不过我还没有这么大的能耐可以控制杂志的记者。我也没想到我是来受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