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第9/9页)

我回到住处,和衣往床上一倒。天热,电扇能起的作用只是把热空气搅成迟钝的、铅一般的热浪。我躺在电扇下转动着墨镜,望着镜片上令人昏昏欲睡的、忽隐忽现的光,一面考虑我的计划。我要把怒火深藏,引他们昏沉沉地进入梦乡;假意对他们说,黑人社会完全同意他们的纲领,好使他们放心。同时我将编造证据:我将在出席记录上弄虚作假,用伪造的名字填写会员证——当然都是些失业者,这样就不会产生交纳会费问题。对了,晚上我要去区里走动,在有危险的时候戴上白草帽,绿眼镜。景象确实暗淡,但不失为一种摧毁他们的方法,至少在哈莱姆区里是如此。我看也不可能另外组织起一个分裂派运动,因为下一步怎么办?我们往何处去?我们无法以平等身份和别的组织结盟;我们既无时间,也无理论家来制订一个我们自己的全面纲领——虽然我感到在赖因哈特和看不见的状态之间有巨大的潜在可能性。可是我们一无金钱,二无情报——不论在政府机关、企业界,还是工会里都没有情报来源;也没有和自己人民沟通的工具,除了靠几份并不同情我们的报纸;此外有几个普尔门豪华卧车上的搬运工,他们能从遥远的城市里为我们带来一些外省消息;还有一群仆役,他们只能扯些东家的相当乏味的私生活轶事。要是我们有一些真诚的朋友就好了!只要他们不把我们看作实现他们愿望的方便工具就好了!不过,去他妈的!我想,我还是做恪守纪律的乐天派,帮助他们高高兴兴地下地狱。如果我无法帮助他们看到我们生活的真实,那我一定要帮助他们把它丢在脑后,总有一天现实会当着他们的面爆炸的。

只有一件事使我烦恼:由于我现在已经发现他们从不在委员会会议上透露他们的真正目标,我需要某种情报渠道,以便了解究竟什么在指导他们的行动。可是怎么搞到呢?当初如果我拒绝调去市南区,那么现在在黑人居民里我就会拥有坚强的后盾,这样我就可以坚决要求他们交底。对,不过话得说回来,如果我没有调动过工作,我会依然生活在幻觉世界之中。如今我既然已找到了现实的线索,怎样才能抓住不放呢?他们似乎在每个关口都挡住了我的路,逼我在暗中和他们较量。想到这儿,我把眼镜往床头一扔,倒身睡着了。我睡得时断时续,梦中把过去几天的经历又重温了一遍,只是失踪的不是克利夫顿,而是我。醒来时我疲惫不堪,浑身汗淋淋的,但是却闻到一股香味。

我趴在床上,头搁在手背上,心里琢磨这香味从哪儿来的?当墨镜映入眼帘时,我顿时想起我曾经握过赖因哈特情人的手。我纹丝不动地躺在那儿,她像一只小鸟一般栖在床上,两眼明亮,头上闪着光泽,胸部挺丰满,而我藏在树林里,生怕把鸟儿吓走。随后,我就完全醒了,小鸟飞了,只在我脑海中留下那女郎的形象。假如我勾引她一下,会出什么事?我会走多远?像她这样一个挺动人的女子和赖因哈特搞在一起了。这时我突然坐在那儿气也不敢透,我问自己:如果赖因哈特遇到了情报问题,他会如何着手解决?答案是显而易见的:需要一个女人。那些领导人的妻子、女朋友或者女秘书,只要她愿意不受拘束地和我交谈就行。我突然想起初进兄弟会时的一些经历。许多琐碎小事跳入了记忆之中,随之而来的是在群众大会后或社交场合中遇到的某些女人的微笑和娇态:在冥神大楼和埃玛跳舞;柔软的身体紧贴在我身上,我突然欲火旺盛,而当我瞥见杰克正在角落里高谈阔论时,我不禁发了窘。埃玛则紧紧搂住我,束紧的胸部抵在我身上,两眼射出逗人的秋波,说道:“啊,诱惑。”我搜索枯肠,想报以一句俏皮话,可是能想到的只是:“嗯,诱惑嘛,无时不有。”这句话我自己听了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时只听得她笑道:“中了!中了!如果哪天下午有空,可以来跟我玩击剑35。”这段往事还是在我加入兄弟会后不久发生的,当时我循规蹈矩,我厌恶埃玛的轻狂,也讨厌她说什么我要做哈莱姆区的领袖,我还得长得更黑一点。好啦,现在可没有任何约束了,这得多谢委员会。她是挺不错的野味,说不定她后来发现我肤色已经够黑的了。明天上午将举行委员会会议,由于明天是杰克的生日,会议后将在冥神大楼举行招待会。因此我将在最有利的条件下开始我的两面攻势,他们在逼我采取赖因哈特的方法,好吧,让那些科学家上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