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前因(第2/5页)
这个计划看似粗糙简单,但细想之下,成功率却很高。为了加重筹码,薛采押上了颐非。
程国内,马王周云杨五大氏族根深蒂固,地位不容动摇,想要战胜他们当选王夫,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但是,有颐非在的话,会好办很多。
首先,除了马、王两家是颐殊的死忠,周云两家都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当年也是看二皇子涵祁和三皇子颐非都不行了,才转头效忠颐殊,如果此刻颐非回去,开出的条件够吸引人的话,将那两家争取过来的可能性很大。
至于杨家,名存实亡,虽还挂着贵族的头衔,但早从三代前便被发配邻岛,日日打渔晒网,跟普通百姓也没什么两样了。只不过这一代出了一位贤者杨回,四处开学收徒,在民间名望兴盛。但是这个杨回十分迂腐,认为女人称帝大逆不道。颐殊为了表示大度爱才,登基后曾去拜访这位“程国版的言睿”,却被他闭门不见,引为笑柄。如果不是此人实在名气太大,早就斩了。所以,颐殊这次故意钦点了他的儿子杨烁,估计不是想再次讨好他,就是想气死他。大家都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总之,薛采对王夫之位势在必得。但他也很清楚,颐非绝不是这么容易乖乖摆布的人。所以他先试探一下,如果颐非在半个程国的利益引诱下就同意了的话,那么,此人就算废了。
***
书房中,薛采讲完了前因后果,望向颐非:“你果然没有令我失望。”
“你少用一副爷爷欣慰地看着孙子的表情看我。”颐非不屑。
“如果你真的答应了之前的条件,那么我们反而不能用你了。”薛采破天荒地笑了笑,那样一张故作深沉的小脸,只有笑起来时,还稍稍有点这个年龄的孩子应有的稚嫩气息,“无欲乃刚,有私则斜。此事太过重要,我不希望一开始就在择人上出现纰漏。”
颐非哈哈一笑:“所以你认为我抵挡住了诱惑,就变得可以信任了?”
“其实……”薛采慢吞吞地说道,“我一直觉得你可以信任,只不过——”
“只不过是证明给我看。”风小雅微微一笑,“毕竟,我不认识你,也不了解你。”
颐非沉默了。
风小雅和薛采都不再说话,任由他自己一个人静静地想。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颐非突然抬头,朝秋姜看过来:“她到底是谁?”
秋姜一颤,内心深处,暗潮涌动着,晃荡着,因这一番解释而再度变得难受起来。
——风小雅之所以休了她,是因为要做那样的大事。他果然是个好人。
他若是好人的话……自己就是……坏人。
从前的我,真的是个混账东西么?
秋姜的睫毛如蝶翼般颤抖着,想看看风小雅此刻的表情,却又不敢去看他此刻的表情。
“她是……”耳中,听见风小雅刻意放低的嗓音,宛如一根蛛丝,紧紧吊着她的心,随时都会断裂,秋姜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停住了。
风小雅从她身上收回目光,恢复了淡然的表情:“她是我的前侍妾。”
“没有别的?”颐非的眼眸闪闪发亮,“如果还对我说谎,所谓的合作就到此为止。”
风小雅和薛采交换了个眼神。
最后还是薛采开口道:“你知道的,正如人贩组织扎根在程国,最好的细作组织也在程国。”
秋姜一惊,有种不祥的预感。
“组织名叫如意门,领头者是一个叫如意夫人的人,如果出的价钱够高,她们可以承接一些委托,让你一遂心愿。而秋姜……”薛采看了她一眼,“是如意夫人派去刺探风兄秘密的细作。”
“你胡说!”秋姜立刻反驳道,“不可能!我不是!”
薛采无视她的抗议,继续说了下去:“有人想从风兄身上挖掘秘密。所以,秋姜出现了,成了他的十一侍妾,陪在身边半年,被风兄察觉,身份曝光……”
“你胡说!不可能!绝不可能!”秋姜慌乱地冲到风小雅面前,急声道,“你告诉他们不是这样的,我怎么可能是细作?”
风小雅静静地看着她,虽然他一个字都不说,但秋姜的心悠悠荡荡,像被水草勾住的浮萍,终于沉了下去。
“你发现瞒不下去了,索性陷害风丞相跟龚小慧有染,气死风丞相。风兄不得已对你出手,你头部受伤,醒来后就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了。风兄饶你一命,将你送上云蒙山。但你反骨犹在,不声不响跑掉。机缘巧合下来了我府中。风兄知道后拜托我不要说穿,任你在此长住。”薛采一口气说完,睨着风小雅道,“还要我帮你说得更彻底些么?”
“不用。这就是事实。”风小雅冷冷地看着秋姜,“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你胡说,你们通通都是骗子!我不相信,我不信!”秋姜大喊一声,扭头撞开书房的门冲了出去。
屋子里的三个人都没有动,彼此对视了一番。
风小雅转向颐非:“那么三皇子呢,还有什么疑问吗?”
颐非皱着眉头:“她真的是细作?”
“如意夫人的嫡传弟子,代号玛瑙,人称七儿,精百计,擅伪装,又名千知鸟。”
颐非哇了一声,“这样危险的女人你还留着?见我杀她还那么紧张?”
风小雅的目光闪烁了几下,别过头去不说话了。
薛采则悠悠道:“其实,我是刻意把她留给你的。”
“什么?我?”颐非扬眉。
“她失忆了,对如意夫人的忠诚也就荡然无存。但技能还在,如果你想做点什么事,她将是个很好的帮手。所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说完最后一句话后,薛采走上前亲自解开了颐非身上的绳索。
颐非道:“我好像还没答应加入你们这个疯狂的狗屁计划。”
“你会的。”薛采扬唇自信一笑。
依稀有光从大开着的窗棂外照了进来,点亮了他的这个笑容。颐非忽然发现,自己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已无话可说。
薛采太了解他了。
了解到,知道他不可利诱,却有软肋可以打动。
二十年……
三十九万七千。
这个数字里,其实包含了三个人。
三个深深烙印在他的记忆里,难以忘怀也不会褪色,变成疮疤疼痛着腐烂着,但永远也不会愈合的名字——
松竹。山水。还有……琴酒。
图璧四年六月初八,程国宫变。
公主颐殊在燕宜两位君王的扶植下,迅速掌控了时局,而颐非,作为这场皇位之争的失败者,不得不烧了府邸连夜逃亡。
逃亡的密道早已备好,就在湖底,不料竟真有用到的一天。
他跳入湖中,憋着一口气沉到湖底,好不容易游到湖西北角的巨岩旁,就暗道一声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