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捕头·下 第二十二章 衷情不须悔(第5/9页)

“我没干什么啊!”夏初有点害怕,更多的还是茫然。

“什么叫你没干什么?”司户白大人站了出来,指着门外,气哼哼地说,“你当我们耳朵是聋的?!明摆着是冲月筱红的事来的,那案子到底是怎么着了?”

“还在查。”夏初实话实说地答道,“昨天刚从德方班搜出了新的证物,汤宝昕……”

“你跟我说不着。”白大人摆手打断了夏初的话,不耐烦地说,“去去去,去跟他们说去!赶紧把人给弄走!”一边说一边用手往外推她。

“白大人!”常青急了,“外面这么多人,我们头儿出去有什么用!您这好歹帮着一起拿个主意才是,怎么还把人往外推呢?”

“事儿是他干的,他不出去难道我出去!”白大人吼得胡子都颤了起来,“你个捕快,怎么跟上司说话呢!”

“哟嗬!您还知道您是上司?”常青的脾气上来了,阴阳怪气地说道,“有功抢功,有事儿推事儿。啧,难怪都要读书考功名,这上司还真好当。”

白大人气得脸都红了,旁边几个大人也见不得常青不把白大人放在眼里,不把白大人放在眼里就等于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纷纷加进来斥责。捕快这边有直脾气看不过眼的,又开始帮着常青说话。

外面的喊声还在继续,毫无将息的意思;里面的六品官们跟捕快也开始吵得不可开交,越骂越勇。

夏初在两团糟乱中间,终于忍不住大吼了一声:“都给我闭嘴!”她回头指着那帮只管骂架不管事的大人,“反正也是不管,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姓夏的你,你也太……”

“闭嘴!”夏初一嗓子骂了回去,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紧紧地握了握拳头,转身大步地往门外走去。几个捕快面面相觑,也跟了过去。

大门离得不远,可这几十步走起来格外漫长。夏初也很害怕,可是她觉得自己一定得去说清楚。

他们为什么不满?他们为什么要围住府衙?他们到底让自己说什么?她自问坐得正、行得端,既如此,为什么要躲在门里害怕?她不应该害怕。

夏初在踏出府衙大门时人群诡异地安静了一瞬。她放眼看了看满街的人,用力地按下心中的畏惧,昂起头来高声道:“我就是夏初!有什么不解之事尽管问!我一定解答清楚!”

她知道月筱红的戏迷都认为汤宝昕是凶手,但觉得事情只要解释清楚,人群自然会散去。她不怕解释,她所做的一切都合理合法,禁得住拷问。

可夏初还是想得太简单了,低估了“众怒”的概念,小看了“群情激愤”这个词,没理解“人云亦云”的内涵。

她是想回答,可是人们根本就没有问,看见夏初出来便越发激动起来,高声嚷着让她滚出府衙,斩了汤宝昕。

“你们的心情我理解,但案子府衙正在查,查清案情自然会给诸位一个交代,会还月筱红一个公道!”夏初扯着嗓子大声地喊道。

“查个屁!德方班早就查清楚了!”

“对!汤宝昕杀人偿命!”

夏初等这一轮喊声过去,又耐下性子道:“凶手并不一定是汤宝昕,府衙不能滥杀无辜!请各位要相信府衙定会秉公执法!”

人群外围的王槐侧耳听见这句话,忍不住拍腿笑了起来。他在茶楼已经说了,夏初就是要再推出一个人来说是凶手,好显示她的查案能力,为的是坐稳捕头的位置。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却正中了自己的圈套。

府衙外的人一听夏初如此说,便愈发信了王槐的话,顿时哄声四起。站在前面的杜山指着她骂道:“放屁!把汤宝昕交出来!不能让你这个二尾子得了逞!”

“说什么呢!”裘财听不下去了,一瞪眼跨到了前面,揪起杜山的脖领子吼道,“活得不耐烦了!再说一遍试试!”

杜山也是个高壮的练家子,并不惧,伸手也抓住了裘财,不甘示弱地喊道:“在个娈童小倌手下做事,你也算男人!有种你打一个试试!”

这话实在太难听,夏初就在旁边,等于一口唾沫啐在了脸上。她愣了愣,不明白这话从何而来,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什么,想细问让他说清楚。

可裘财的暴脾气如何经得起这样一激,杜山话音刚落,他便挥起拳头就往他脸上招呼了去。

裘财挥起拳头的一瞬,夏初猛然反应了过来,叫了一声“别打”。

可惜已经晚了。

肉碰肉发出一声脆响来,杜山往后一个趔趄,再抬头嘴角已经挂了血。他怒目圆睁地照地一啐,沉了沉气喊道:“你大爷!官差打人了!”喊完扬着拳头也给了裘财一拳。捕快一看自己兄弟被打,立刻都冲出去帮裘财。

“官差打人了!夏初纵下行凶啦!”杜山身边的人群一边喊叫一边也开始招呼拳脚,府衙门口迅速地打成了一团。

场面彻底失控了。

势态瞬间炸开了,以府衙门口为中心,像是湖水里投进了一枚重石,混乱一圈圈开始向外波及。

有怕事的开始往外钻,有好事的开始往里涌,人挤着人撞得乱七八糟,中间又生了口角也开始吵起来。府衙对面的茶摊子也被人撞翻了,粗瓷碗碎了一地,那摊主火气也大了,揪着撞了摊子的人便开始打。

王槐乐不可支,从地上捡起一个还算完整的碗,瞧准了夏初那边甩手扔了过去,随即便有人高声骂了起来,打得愈发来劲。

夏初冲到捕快与百姓中间,一边拦着捕快让他们不要打人,一边喊着让百姓冷静一点儿,左推右搡想把两边的人分开。

可打红了眼的一帮老爷们儿哪里听得进去,不光没能分开两边,自己身上也挨了不少拳脚。夏初急得嗓子都喊哑了,却也是徒劳无功。

终于有捕快失了理智,抽了个空隙伸手就去拔自己的佩刀。夏初离得近,听见当啷一声,大惊失色,不顾一切地挤过去将他的佩刀按了回去。有人从后面撞了她一下,她站立不稳扑倒在了府衙门前的台阶上,手臂一阵钻心地疼,想爬起来却觉得浑身都没了力气。

杜山那边把裘财甩到一边,一眼便看见了夏初,瞪着眼撸起袖子便冲了过来。若搁平时,夏初自然是能与他打上一打的,输赢未可知,但刚才她拉架已经脱了力,胳膊一动就疼,已是无力招架。

她看着杜山,心底竟生出一种绝望之感,无声地问了个为什么。

杜山已经打红了眼,根本不理会她到底在说什么,大步近前,扬起拳头使了全力往夏初脸上打了过去。夏初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可却没等到拳头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