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堕入尘埃(第2/4页)
“不,不。”他赶快说,“父亲大人的意思我不清楚。朝廷的事情父亲大人自会操心,从来不告诉我,我所知甚少。”
“从来不告诉公子?呵呵……呵呵……”拉斯利笑了起来。侧扭着脸看弗吉斯,还举起手隔空指点了一下他,似乎他根本不相信。
这是真的,预习材料这么写的,弗吉斯想。
“哦……那好……那好……”图图说,“公子不闻俗务,乃是雅人。这样最好!俗务扰人,不值一提!今晚绝无俗务,公子但请放心,务必光临。咱们只聊风月,不聊朝政。”
“我就不打扰了。”弗吉斯说,“父亲还有很多功课给我,我还是在家温习为好。”
“今晚以诗会友,也是温习功课。”拉斯利说,“我们又不是请老兄去怡红院。”他看到弗吉斯有些不解的样子,大笑起来,“要么咱们就去怡红院?那更好。图图大人总是附庸风雅。我看多余,咱们就怡红院如何?”
“弗吉斯公子喜欢便好。哪里都是一样!哪里都是一样!”图图马上附和。
怡红院?这也没有预习过,肯定没有。不过从名字上,弗吉斯能猜出那是什么地方。弗吉斯仔细回忆了一下,从预习材料上看,自己肯定没有去过怡红院。他对自己的记忆力很有信心,但对预习材料稍微有一点怀疑。
他没法接话,沉吟不答。
“算了,算了。罗伊德大人管教极严,老兄要是去了怡红院,不但你难以交代,怕是我也会被罗伊德大人叫来打上三十大板。我那老父亲,恐怕还得上门赔罪。算了,算了,咱们就图图大人府上。以诗会友,温习功课!”拉斯利大笑着说。
这就对了,看来预习材料还是对的,自己也没记错,弗吉斯想。
聊了半天,他犹犹豫豫兼笨嘴拙舌,终于没能拒绝。拉斯利和图图的嘴巴,和他可不一样。在这样一个对他来说很陌生的地方,话也说不利索,面对拉斯利和图图,他实在想不出,更说不出什么有说服力的理由,进行有效的拒绝。
不过也许,这也算是了解云球生活吧,他对自己说。
拉斯利和图图走后,他在家里小心翼翼,尽量避免和人说话,只是在院子里到处转着。同时,他自言自语地,对着院子里的每一样东西叫出名字,碰到每一个下人,也默默地在心里叫一下名字。还好,他的记忆力确实很好,都还记得。
小书僮也没有找他什么麻烦。说过几句话,都还顺利。还有副管家也来请示了几件事情,他都勉强应答了,似乎没什么明显破绽。看来选择的时机确实不错。虽然王国正面临危机,罗伊德将军缠身战事,但是弗吉斯,恰好是没什么事情的阶段。
他还到阿黛尔的小院子去看了看。院子已经没有人住了,冷冷清清,甚至稍显破败,房间里的家具上已经落满了些灰尘。但是,一屋子漂亮的家具、精致的装饰、丰富的书籍,还有一院子的花花草草,虽有些乱了,可仍然看得出,布局极其用心,依稀显出先前主人的风雅。
他在墙上看到一幅阿黛尔的画像。画像画得很好,画中人风姿绰约。尤其那张脸,只是淡淡的几笔线条,却非常传神,简直像是活人一样。弗吉斯觉得,他从那简单的暗褐色线条勾勒的眼睛中,看到了很多很多,柔和、温暖、妩媚,但也还有悲伤和无奈。
我真能想,弗吉斯对自己说,那就是些简单的线条而已。
他还是仔细盯着那张脸看了半天。你还别说,还真是有点印象中琳达的样子,虽然琳达的样子在他心中并不十分清晰。他想起孙斐说过,柳杨不顾后果,选择这样一个目标,一个在萨波上流社会牵连甚广的云球人,来做上帝的囚徒,怎么说都不合理。唯一的原因就是她长得像琳达。以前,他并没有去系统中看过阿黛尔,很难评价。现在看来,孙斐说得可能没错。如今的阿黛尔怎么样了?柳杨找到空体了吗?阿黛尔已经成为地球人了吗?原本,她是被训练用来刺杀王后的杀手。她在自己还不知情时,就已经香消玉殒,但是,练舞兼练武的底子,在成为地球人后,还能在地球人的躯体上再现吗?
晚上,在图图那个漂亮的宅院中,在数不清的酒、肉、水果和点心之间,果然还是有很多文人墨客。吟诗也吟了不少,作歌也作了不少。不过,不是所有诗歌弗吉斯都能听懂。
文人虽然很多,但更抢眼的不是文人,而是美女。比文人更多的美女穿梭在文人们之间。云球人的相貌普遍比地球人美,女人尤其如此。身材大多瘦削健美,皮肤紧实光滑,面孔犹如雕塑,眼睛就像宝石。她们穿着最薄的云蚕丝纱袍,隐约露出洁白的胴体。不是倚靠在某个文人的怀里撒娇和喂酒,就是正在准备这样做。文人们在搂着美女的时候,吟诗的声音显然更大,也能获得更多的掌声和喝彩。而在怀中没有美女的时候,他们则连吟诗的机会都很难抢到。
弗吉斯不善于应对这种情况。开始的时候,他很勉强地笑着,腾挪着自己的身体,试图躲避美女们。偶尔,在别人目光投过来的时候,或者别人指点着吟诗者和他说话的时候,他还需要尴尬地赞美几句其实没怎么听懂的诗歌。他的内心充满了惶恐和不安。他努力让脑子保持清醒,努力让脑子里充满了穿越计划的任务安排和注意要点。但是,图图、拉斯利,以及一些预习材料上出现过的人,或者预习材料上没有出现过的人,逐渐开始不停地过来劝他喝酒。他一边试图想起他们的名字,一边试图拒绝。可他的拒绝很少成功。他能想起这人名字的时候,这人几乎会灌他喝酒。而他想不起这人名字的时候,这人会啰哩啰唆地坚决不走。他们说话很快,他有时听不太懂。他经常犹疑着想说什么,可又没想起来萨波语该怎么说。然后,他就稀里糊涂地把酒喝了下去。他的酒量不好,他觉得这样不好,却想不出好的应对办法。他有点着急,他在想,他该不该站起来离开。他开始后悔来这里,他不应该来。有几次,他确实试图站起来。但他的肩膀上,始终有不同的人用手按着或者搂着。和他说着各种话,和他喝酒。
慢慢地,他的脑子开始晕,开始出现一些别的事情。他想起任明明,想起妈妈,想起吕青,想起柳杨,想起阿黛尔。阿黛尔怎么样了?他想起张琦,想起孙斐,想起苏彰,想起苏彰那掀起来的头皮。孙斐说有点可疑,是有点可疑吗?但会是王陆杰干的吗?不可能,他想。他还想起KillKiller,想起KHA。了不起,连氢弹都能弄出来!他想起CryingRobots,想起迈克,想起情感黑客。情感黑客到底怎么回事?想起赫尔维蒂亚,想起翼龙,甚至想起了费舍尔探长。费舍尔探长,这人很好,他现在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