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阵营(第7/9页)

田景野总算止步,看着宁恕的眼睛,然后目光直溜向下,停留在宁恕明显粗壮得反常的手臂那儿,过了会儿,才道:“这样好。但那仓库门别去踢了,那儿现在归我用。”

“嗬,不好意思。”

田景野淡淡地道:“没什么。手伤还好吧?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宁恕忙谦和地笑,就像久别重逢,在西三店门口初遇时一样:“没事,没事,我自己可以开,只是不能大动作,怕牵动伤口,开慢点儿就行。”

田景野点点头:“那好,那好。你刚才的意思……要不要我替你转达过去?”

宁恕低头笑笑,过了会儿才道:“好,谢谢。不过还是来日方长吧,不在一时。”

“是这理儿。”田景野说完又往前走。宁恕在后面亦步亦趋。两人到了停车场,客客气气但平平淡淡地分手。

田景野上车后,看着宁恕先走,他打一个电话给简宏成,想告诉简宏成眼下宁恕的态度,电话打通了却没人接听。田景野就发了条短信。他使用电子产品驾轻就熟,短信发得飞快,一会儿工夫,不仅短信发了,连邮件也一并发了,唯恐简宏成漏看这条重要信息。

田景野怎么都不会想到,简宏成连夜回上海处理的大事是去机场接人。简宏成又是在车上睡了一觉,然后在机场吃了早餐,处理了一些工作,看时间差不多了,就精神抖擞地站在接机人群后面,静静守望。

很快,简宏成看见戴着草编宽檐遮阳帽,穿着花衬衫,晒得古铜色、像个东南亚游客一样走出来的张立新。简宏成不急,他在人墙后随着张立新慢慢地走。等张立新走到空旷处,他才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拦在张立新面前。

“哈哈,久违,老张。”简宏成仿佛见到客户一样地打招呼。

张立新全身一震,却是不得不站住了,左右一瞧,发现除了面前的简宏成,不远处显然还有两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他皱眉看着简宏成,百思不得其解。

简宏成笑道:“跟我走,还是听我报警?”

张立新收起惊惶,故作镇定地道:“有什么可报警的?我跟老婆吵架,拿钱出去玩一圈……”

“昨天哪个混账亲信告诉你简敏敏犯事了,所以你赶紧回来,是不是?外面不好混吧?呵呵,连租房都租不到,还被人骗钱,啧,水平真臭。”

张立新这下镇定不住了,看一眼简宏成,又缩回双眼四周乱看,猛咽口水:“你早盯上了?我亲信被你收买了?”

简宏成却避而不谈了,显得特神秘:“呵呵,没见过你这么傻的,连护照都不换一个就敢出逃。走吧,车子在下面。”

“简敏敏来没来?”

“她坐牢呢。”

“她坐牢也是你设的圈套?”

简宏成依然很神秘地呵呵一笑:“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

张立新直着眼睛想了会儿,干脆地站原地不动了,道:“报警!报吧。在这儿,谅你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简宏成一笑,拿出手机:“好。急于找到你的是阿才哥,还不是我。我这就报警,你大概很快就能被移交给家里那边的公安局。那边,大把阿才哥的朋友等着跟你住一间牢房。”

张立新听得心中一凛,立马抬脚自觉走向电梯。简宏成笑着将手机收起,与张立新一起下楼。在电梯里,他对张立新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起码不是野蛮人,比简敏敏文明得多,你可以放心跟着我。等我们自己的事情处理完,我带你自首去。我们是守法公民,我绝不窝藏罪犯,也绝不动用私刑。但只要我不追着告你,你的问题不会太大。还有,只要我还清阿才哥的债,你坐牢也不会吃太多苦头。但你必须坐牢。我明确告诉你,你必须坐牢,以向你师父赔罪。”

“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气量已经够大,没在你前晚被房东赶出来的时候,让人背后捅你一刀。客死异乡你以为很难吗?但我没开那个口,所以你得信我。”

简宏成说的正是张立新前晚的遭遇。张立新听得古铜色的脸竟也能煞白了。等电梯到站,他一迈腿,竟是全身软软地倒了下去,坐在地上。

简宏成亲自扶张立新起身,笑道:“教你一个乖。我们家乡好歹也算是著名侨乡,毗邻的是更著名的侨乡,每天大家国内、国外地通着电话做着生意呢,以后你再有个什么事出逃,千万别贪方便跑到华侨聚居的地方去,那儿都是看着你的眼睛。你可以多花点儿学费,上几个语言不通的当,住到当地人扎堆的地方,那样我就找不到你了。不过,你是吃了文化不高的亏,要是会几句英语,也不致这么狼狈。”

简宏成一手扶着张立新,一边走向车位,可他嘴上利索,方向感却不利索,男助理不得不一再地在旁边拨乱反正。而张立新听得郁闷之至。他的遭遇都让简宏成说中了,他什么都不必开口。可张立新还是忍不住在上车前撑着车门问:“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回家。两件事:第一件事是签法律文件,合法办移交,工厂和市中心老厂地皮上面的商场都一块归还给简家,其余三产都归你,你历年从公司挪用的钱财也归你,我可以视你的合作态度不追究你挪用与侵占罪。最后,我用你这次制造假合同骗取借款,以诈骗罪请你坐牢几天,OK?我一向公平合理。第二件事,你问阿才哥借的钱,你全还回公司,你挥霍掉的部分,拿私产补上。诈骗罪轻重就视你未补上的缺口而定。”

张立新这才自觉地钻进车子,但是,开始讨价还价:“不公平。没有我,你们简家也没有今天。眼下这么大的规模,都是我打拼出来的,甚至跟你姐也无关。你非要挟我,拿走市中心那块地,我忍气吞声算了,但拿走那家厂子,不行,厂子都是我的功劳。”

简宏成嘴巴一撇:“中国的经理人都爱忘记资本是老板的,拿着老板的资本当家做主人,做着做着就以为自己就是主人。资本是1,你的打拼是0,没有1,你打拼出再多0,还是0。但我并没有忘记你这个经理人的功劳,所以简敏敏所占股份我不会动,到时候你跟她去协商婚姻财产怎么分配的问题吧。当然,以上是友好讲理时间,下面依然是讲理时间,但不大友好——非法挪用、非法侵占、历年挪用侵占的逃税,以及其他偷漏税款,够无期徒刑。你携款逃出国的时候不会没计算过。再加上一条,你如果不愿友好地讲理,我只好请阿才哥亲自找你算账。”

张立新闭目算了会儿,道:“不行。借款汇来汇去甚至汇出境,折腾去不少手续费。拿我私产填上的话,我就成穷光蛋坐牢了。等我出来,简敏敏还能分我婚内家财?连近身都不可能。不如那笔钱给我,其他都归你们。我也是公平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