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阵营(第5/9页)

田景野点头:“我看他那架势,也完全不顾自己受伤啊。不过,我还是相信你行的。”

简宏成闷声闷气地道:“我不行。刚才瞬间想到很多办法,可人只要拼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我算什么?除非……”简宏成凑近田景野耳朵,“除非豁出去不管宁宥死活。但你看着好了,只要我豁出宁宥,宁恕就退了,他聪明得很,知道手里的大牌只有这一张。”

车厢微弱的光线里,田景野与简宏成默默对视。不仅简宏成心知肚明,连田景野也清楚得很,让简宏成豁出宁宥这种前提条件绝无可能。

“等死?”田景野摇头问。

简宏成也是摇头,但坚决一声:“不!”

郝聿怀信誓旦旦要精神面貌一新地做人,不受爸爸出事、外婆家多事的干扰。可真刀真枪面前,他首先早上起不来。宁宥只能将儿子拎出被窝,扔到跑步机上。经常以文弱示人的宁宥此刻状似母大虫。

郝聿怀只好像个残兵游勇一样嗷嗷叫着跑步,手却挥舞得像是溺水的人在捞救命稻草。

“妈咪,饿,跑不动。”

“妈咪,听见没有?叮,里程足了,我下来了。”

“妈咪,我要尿遁。”…………

在郝聿怀的鬼哭狼嚎中,宁宥听见有人按门铃。她忙从厨房出来,笑叱一声:“是门铃,不是你的里程足了铃。”

“嗷……我缺氧了,我缺氧了……”

宁宥笑着往门镜一看,外面竟然是满脸是笑的公公,而且怪的是只有公公一个人,平日里形影不离的婆婆没来。更怪的是,公公手里什么都没拿,空手过来。她忙打开门,奇道:“爸爸这么早?请进,请进。吃早饭了没?我正做呢,一起吃点儿。”

“不进门了,不进门了,说个事就走。灰灰起床了吗?”

宁宥忙道:“那也进门说啊。灰灰,爷爷来了,快来。”

郝聿怀却想到爷爷、奶奶引狼入室,与爸爸的外遇密谈。他心里反感,便端正了姿势,一本正经地道:“我坚持锻炼呢。”

郝父脸上有些尴尬,但依然开心地道:“我只说一件事,你出来一会儿可以吗?”他做出一个不方便让郝聿怀听见的姿势。

宁宥只得反身拿上钥匙,关门领公公乘电梯下去。一路见公公一直笑眯眯的,她大惑不解。昨晚的事,还有什么可以高兴的?

等走到院子里,郝父终于笑着道:“我连夜通知青林了,告诉他是我们多事误判,打官司的事依然由你主导。放心,不会有事了。”

宁宥将信将疑:“他们看守所晚上能开门会见?不是,家属现在不能会见的吧。”

郝父笑道:“不能。但世上到底是好人多,工作人员可怜我老头子,破例帮我递了一张字条。”

宁宥依然将信将疑,可看着郝父挂着亢奋红脸蛋的笑脸,她不好意思戳穿,忙也笑道:“那真不容易,都没听说有这种特例呢。哎,爸,你两颊很红,会不会血压有些高?要不先进来吃早餐,等下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郝父笑道:“没事,没事。昨晚我没吃降压药,就怕吃了药,血压低了,半夜本来就嗜睡,跑到那儿等得枯燥,就睡着误事了。好了,你放心,没事了。我走了,灰灰奶奶该担心坏了。”

宁宥大为惊讶,本能地一把抓住郝父,却结巴了好久才道:“你昨晚就去了?在看守所等了一夜?”

郝父依然笑道:“不碍事,不碍事。你回去吧,灰灰急着上学呢。有什么需要尽管一个电话,跟过去一样,让我们分担点儿。”

“哎,我送你回去。”

“不碍事,打车就好了。再见,快回去,灰灰一个人呢。”

宁宥虽然放了手,但站在原地挪不开窝。她看着郝父的背影,仿佛看到整夜徘徊在那森严门庭前焦虑落寞的郝父,有多么坚持,就有多么脆弱,一个人与夜色、与高血压缠斗,如此高龄,如此文弱,难怪工作人员看不过眼,破例帮了他一把。想到刚才挂在郝父脸上的原来是由衷的欣喜,像个孩子一样,单纯地欣喜他纠正了自己的错误,避免了更多的错误,却又含蓄地不愿多加陈述,只一味提出替她分担。宁宥不由得鼻子一酸,眼泪润湿了眼眶。

回到家里,她才打开门,郝聿怀就刷着牙,警惕地蹿出洗手间,打量她的脸色。一看她哭过的样子,郝聿怀立刻蹿回去,吐掉牙膏,走出来拍胸道:“妈妈,反正我站在你一边。”

宁宥看着儿子围着一圈牙膏沫白香肠一样的嘴,心情好得大笑起来:“不,不,你误会了。爷爷一整晚没睡,纠正了一个错误,我很感动。但我更高兴看到,爷爷、奶奶依然是知书达理的好人。等下路上再跟你详细说。”说起来,宁宥又忍不住抹眼泪,又是笑又是哭的,愣是把郝聿怀搞糊涂了。

一早,简宏图驱车来到田景野的店门口,弯腰钻进去店门半开的店里,远远见田景野正与侄子及另一位经理说话,很是严肃,完全不是平时在简宏成面前嬉皮笑脸的那样子。简宏图下意识地站得中规中矩了。

田景野只是看简宏图一眼,就继续比画着与同事说话,说完了,才大步走到简宏图面前,打量着简宏图,又恢复笑容,道:“看样子今天早起了?让你哥拖出被窝的?”

“我哥昨晚连夜回上海去了,大概下午再从上海过来处理简明集团。”

“死胖子不要命了。走,去拿陈昕儿家当。”

“田哥,真要插手吗?我哥是实在拿陈昕儿没办法,才让我出面去对付陈昕儿,让她以后知道好歹。你有没有想过,你一插手,万一陈昕儿活过来又缠上我哥了,可怎么办?这边全是老同学、老朋友,我哥丢不起这个人。”

“你哥让你说的?”

“我自己想的,真心的。田哥,不信你先让我试,完了你再递颗糖上去,省得她哭死。”

“你哥是不想懂,你是真不懂,陈昕儿那个人早已变得不可理喻了。你去吓她,最多吓出一个疯子,只要她不变成疯子,她还得继续找上你哥,用你我都想不到的办法,让你哥防不胜防,脸面丢尽。”田景野看看简宏图不以为意的样子,继续道,“别跟我争了,你这人下手没轻重,我不想看你犯法。”

简宏图殷勤地拉开车门,伺候田景野上车。等他也坐上车,还是坚持着跟田景野道:“田哥,我是很佩服你的,真心的,跟佩服我哥一样。但这事我真的不支持你。有些人就是蜡烛,不点不亮,你看着好了。我今天把东西交给你,回头你要是不行了,我会顶上。反正走上层路线,你来;走下三烂的路子,还是得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