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抓捕(第5/7页)

因此,宁宥上去就趋利避害地轻声自我介绍道:“我就是宁宥,我刚回上海,就来找你们,我跟你们一样想搞死郝青林。”她看看郝家的门,“我们借一步说话,别让里面听见。”

黄家人本来坐地上,一下子齐刷刷地都站了起来,所有人的气势都压宁宥一头。宁宥吓得连连后退,退回楼梯间。黄家人则步步紧逼,逼到楼梯间,将宁宥逼到墙角。郝家门背后,郝母听到动静,向外张望,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无力,起不来。

宁宥幸好一张嘴从来伶俐,再害怕,也不影响她说话:“你们反正人多势众,不急,我逃不掉,不如听我说完,保证对你们有利。我刚跟律师谈完过来。我跟律师查出一个问题,郝青林受贿的钱和问他爸妈借的二十几万都没拿回家,小三那儿也没拿到,那么去了哪儿?律师给我几个答案,我们一致认为,郝青林拿那些钱行贿去了。但目前我们拿到手的资料显示,他没有交代行贿这一项。你们查得到吗?要是查到,就破了他的什么检举立功,他的刑期肯定得翻倍,不,翻倍都不止。他其他罪行都是从犯,唯独这个,是主犯,判的时候会加重。我怀疑他行贿的人就是你们家老黄,要个官做什么的。但我跟郝青林几乎是分居,平时没交流,苦无证据。而如果正是你们老黄,郝青林行贿的那几个钱对老黄是虱多不痒吧,反而可能老黄检举揭发,就成了立功行为。但对郝青林,他那拉老黄下水的小算盘就算打砸了。你们看呢?”

宁宥一边说,一边摸索着从包里掏出记录字条,亮给黄家人看,上面写的正是“放债?赌博?股票?挥霍?行贿,但还没来得及获取不正当利益”。

黄家人扯了字条过去看,但疑惑地问:“你什么意思?”

宁宥道:“我对郝青林就不安好心。检察院一查,我才发现郝青林跟小三还保持着关系。所以我一回上海,就满世界地找你们,想跟你们要证据,不让郝青林所谓‘检举立功,从宽减刑’得逞。”

黄家人惊讶,又听了认同,立刻有人下楼避开众人给律师打电话,询问宁宥说的那些可不可行。但其他人依然围着宁宥,虽然没动手,但宁宥吓得魂都快没了。

过了会儿,打电话的人从楼下走回来,道:“律师说可行。回头律师会见时会问问我哥,看他有没有可以检举的。”

宁宥道:“当然可行,要不然我干吗满世界地主动找你们,而且胆敢一个人来?我就是打算跟你们站在一条阵线。留个电话,回头我找到新线索,继续找你们。”

黄家人谨慎地问:“为什么找我们?”

宁宥道:“一方面让你们检举立功减刑去,省得你们找我麻烦,另一方面我不能出面打压郝青林,他儿子不答应啊,我得顾忌我儿子的想法。”

黄家人觉得有理,终于扔下宁宥,回去坐电梯离开了。

他们才离开楼梯间,宁宥的两腿就软了,还什么风度、气质的,只能软软地坐在地上浑身发抖。等黄家人走后,这一楼层就只剩宁宥和郝母分别坐在地上发抖。宁宥想,她得替公婆解决问题,要不然两人会重蹈她妈妈不幸去世的覆辙——只能让郝青林活该去担当了。

很久,宁宥才扶墙站起,又默默站立了会儿,才能扶墙慢慢挪到楼梯间门边,费了好一会儿工夫,才将楼梯间弹簧门打开一条缝,慢慢钻出来,溜着墙脚,沿走廊慢慢挪到郝家门边。她又喘了半天气,敲门道:“是我。他们都走了,可以开门了。”

郝母在屋里哽咽道:“门已经打开了,可我起不来,也没力气挪开身,顶着门呢。你使劲推门,多使点儿劲。”

宁宥哭笑不得:“我还哪有劲儿啊。”

“你挨打没有?受伤没?”

“还好没,可我吓软了。歇歇吧,不急开门。”

“怎么不急?他们万一返回呢?”

郝母着急地双手着地,慢慢地爬开去。宁宥怕郝母着急,也在外面全身顶上,使劲推门。两人一起努力,门终于一点点地打开。宁宥滚进门,靠身体重量将门关上,婆媳两个坐在地上相对垂泪。

卧室里郝父老泪纵横:“宥宥进来了?真没受伤?”

宁宥道:“没受伤。我有三寸不烂之舌。”她沉默了会儿,又蓄养了会儿精神,道,“你们赶紧搬家吧,收拾一下细软,搬到我刚工作时分的那套房子里躲着去。前阵子我刚请走租客,打扫出来。这边,我怕黄家人又返回。”

“那你呢?你和灰灰呢?你只要上班,还不是让他们一逮一个准?”郝母问。

宁宥道:“我年纪轻,能扛住。我原以为我妈虽然没我能扛,可总归不用上班,大不了白天黑夜里多休息休息,总能扛过去,可事实不是这么回事。事实是你们这年纪可以心理上不服老,体力上只能服老。我在病床前看着我妈的煎熬,我早已想好回上海后的第一件大事是把你们搬走。灰灰我另作安排。”

郝母道:“你妈妈的去世,你别自责了,这事由不得你,她要是能听你的,早早过来上海,就不会出大事。唉,可是我们如果逃走了,所有压力都得你一个人去面对,你最近遭遇那么多,也是强弩之末了啊。”

郝父道:“我们还是听宥宥的,赶紧逃吧。黄家一帮人宥宥能应付。但我们要是病倒一个,或者两个都倒下,谁会来照顾我们呢?还不是最终又得肯负责的宥宥扛着?到时候宥宥才更应付不过来呢。”

宁宥连忙点头:“对对对,就这理,我还真不好意思说出来,怕你们多心。”

郝父道:“你还怕我们多心啊。你是好心,我们懂。论理,你就是不顾我们死活都行的,很快就是两家人了。”

宁宥憋着两眼泪,看着面前的郝母,叹道:“当年我第一次上门,一看见这么通情达理的你们,就想我嫁定了。不管怎样,做了十几年一家人。我们动手整理吧。”

坐在地上说了一会儿话,等于散了一会儿心,宁宥先恢复过来,扶起郝母,开始收拾二老的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然后,跑了三次才安顿好:第一次拖两大箱行李下去装车;第二次扶郝母上车;第三次扶郝父上车。宁宥觉得自己跟女金刚似的。

宁宥送到过去住过的房子之后,变成四部曲,没有电梯,那么重的行李,都由宁宥扛上去。幸好郝母已经能自己走了,她只要在旁边扶一把。而郝父,又是她半扛半扶着上去。等夕阳西下,回到家里,宁宥眼睛都直了。若不是家里有灰灰等着,她一准扎进一家小酒馆里,把自己灌个烂醉。这什么狗一样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