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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玛丽说过药物在巴特利身上没起什么作用,但丹沃斯还是被他现在的样子深深震惊了。巴特利的脸由于反复的高烧而暗沉无光,眼睛淤青,就好像有人打了他的眼眶一样。他的右胳膊上挂着复杂的输液管,手肘内侧有一大片蓝紫色的淤痕。他的另一只胳膊情况更糟,整条前臂都乌黑发青。

“巴特利?”他轻声叫道,那个护士冲他摇了摇头。

“您只能待一小会儿。”护士说。

丹沃斯点头表示知道。

护士把巴特利软绵绵的手放到他的身侧,在控制台上输入了些什么,然后出去了。丹沃斯在床边坐下,抬头看着那些监视屏。它们看上去还是和以前一样,天书般难解。他看着巴特利,他躺在那儿,看上去好像被人暴打过,浑身青紫。他轻轻地拍了拍巴特利的手,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是老鼠……”巴特利呢喃着。

“巴特利?”丹沃斯轻声呼叫,“我是丹沃斯。”

“丹沃斯先生……”巴特利的眼睛依然紧闭着,“我要死了,是不是?”

丹沃斯心中一阵刺痛:“不会,当然不会。你哪里来的这个傻念头?”

“它一直是致命的。”巴特利说。

“什么?”

巴特利没有回答。直到护士进来,巴特利再没开口说过话。

“丹沃斯先生,”护士说,“病人需要休息。”

“我知道。”丹沃斯向门口走去,又回头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巴特利,打开了门。

“它把他们全杀死了,”是巴特利的声音,“半个欧洲的人。”

丹沃斯下楼的时候,科林正站在登记员的桌旁向她描绘自己的圣诞礼物。“因为隔离,我妈妈的礼物没能送到,邮递员不让它们通过封锁线。”

丹沃斯跟登记员说了进行T细胞增强术的事,登记员点了点头说:“等一会儿。”

“我还没念她的谜语呢。”科林说,“你要不要听听?”他没等丹沃斯回答就念起来:“当灯火熄灭,圣诞老人在何处?”

丹沃斯摇了摇头。

“在黑暗中。”

男孩从衣兜里掏出糖球,剥开糖纸,扔进嘴里含着:“你在担心你的女孩,是不是?”

“嗯。”

男孩把糖球的包装纸折成一小块:“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你不去接她回来。”

“她不在那儿。我们得等到回收日。”

“不是的,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你不能回到你把她传送出去的那个时刻,趁她还在的时候把她给接回来呢?在她被传送出去之前。我的意思是,你能去到任何你想去的时刻,不是吗?”

“不是的。”丹沃斯答道,“我们能把一位历史学家送往任意时刻,但一旦她在那儿了,跃迁网络就只能进行实时运行。你学过悖论律吗?”

“学过了。”科林说,“就像是时间旅行法则那样?”听上去似乎并不太确定。

“时空关系不允许悖论的存在。”丹沃斯解释道,“要是伊芙琳做了一些在历史上并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或者引发了一个时代错误的话,那就产生了一个悖论。”

科林看上去依然有些迷糊。

“时间悖论就是,没人能在同一时刻存在于两个地方。她已经在四天之前回到过去了,无论做什么我们都不能改变那个事实,它已经发生了。”

“那她怎么回来呢?”

“当她进行传送时,技术员会得到一个数据,叫做定位数据。它能告诉技术员她的确切位置,它的作用就像是……嗯……”他拼命想要找出一个好理解的词语,“一条系绳。它把两个时空联系在了一起,这样传送口就能在一个特定的时刻再次开启,她就能被接回来。”

“就像是:‘六点半我在教堂等你’?”

“没错,那就叫做回收日。伊芙琳的回收日在两个星期以后。12月28号。在那天,技术员会开启跃迁网,伊芙琳就能传送回来了。”

“我记得你说过那儿的时间和现在是一样的。那两周之后怎么会是28号呢?”

“中世纪的人们使用一种与我们不同的历法。这会儿那里是12月17号呢。要按我们的历法算,回收日是1月6号。”

科林从嘴里掏出糖球,仔细地查看了一番。糖球表面蓝白相间,色彩斑驳,看上去就像一幅月球的天体图。他又把糖球塞进嘴里:“所以,要是我在12月26号去了1320年,我就能过两次圣诞节了。”

“嗯,我猜是这样的。”

“世界末日一样酷!”科林感叹道。他把刚才叠成一小块的糖纸铺展开,然后把它叠成一个更小的方块。“我猜他们把你给忘了,是不?”

“我也开始这么觉得了。”丹沃斯说。过了一会儿等一位住院医师经过的时候,丹沃斯叫住了他,跟他说自己正在等着做T细胞增强术。

“哦?”医生答道,看上去很惊讶。“我会去帮您问问的。”然后消失在了急诊室里。

他们又等了好一阵。科林又拿出他的糖球来仔细观察了好几次,每次糖球都变一种颜色。“要是发生了非常可怕的事情,你不能打破那个规定吗?”科林一边斜眼看着糖球一边问,“要是她的手臂被人砍了,或者她死了,或者一颗原子弹把她炸死了,或者别的什么?”

“它们不是规定,科林。它们是科学规律。就算我们想,我们也不能打破它们。就算我们试图逆转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跃迁网也不会开启。”

科林把糖球吐在糖纸上,然后用皱巴巴的糖纸仔细地把糖球包裹起来:“我肯定你的女孩没事的。”

他把包好的糖球塞进夹克口袋,然后摸出一个包得很笨拙的包裹:“我忘了把礼物给玛丽姑奶奶了。”他一跃而起,在丹沃斯来得及制止他之前往急诊室里蹿去,已经到了门边,却又一阵风似的退了回来。

“上帝啊!胆石太太在这儿!”科林说,“她正往这边来。”

丹沃斯一下子站起来:“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呀。”

“这边。”科林说,“我到这儿的那天晚上从后门进来的。”他飞快地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快来!”

丹沃斯沿着科林指示的迷宫般的走廊快步疾走,穿过一个员工入口,走到了一条小巷中。门外,一个男人身上挂着一块示威牌站在雨中。示威牌上写着:“我们恐惧的厄运正在降临”,看上去是那么古怪的应景。

“我要去侦查一下,确保她不会看到我们。”科林说着,绕过街角,跑到前面去了。

那个男人递给丹沃斯一张传单。“世界末日即将来临!”这句话用火焰般的大写字母印刷出来。

科林从街角向着丹沃斯挥手示意。“安全。”科林微微喘息着说,“她正在里面冲着登记员大喊大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