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部 再临博间 第五章(第6/6页)
「哦?鸣王又做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问这个的是绵涯。
烈儿带着说不出的伤感,长长地叹息一声,勉强振作起精神,拿起扁舟上的竹篙撑划。
「绵涯,不要对苏公子无礼。」烈中流终于收起大笑魔王的面孔,回复正常的俊逸潇洒的姿态,走到暂时「安放」苏锦超的墙角,弯着腰,一副心满意足的笑容,「苏公子其实误会了,我这么高兴,并不仅仅是因为鸣王打赢了惊隼岛之战,而是因为鸣王做了一件比打胜仗更了不起的大事。」
靠岸后,他跳下小舟。
苏锦超不畏「强权」地狠狠瞅绵涯一眼。
转身来系缆绳的时候,一点艳红妖异的火星忽在眼内一闪,瞬间幻化成满天红光。
哼,要不是正被绳子无可奈何的绑着手脚,真想冲上去,把这姓绵的混蛋打成一块软趴趴的烂棉花。
江心中的大商船,已经变成一条火船。
去他的臭面糕!
船上一定放了助燃物,才能在片刻间烧到不可救药的程度。
够啦!
「起火啦!」
呕……
「有船起火啦!」
难道……是那块当时觉得是天下美味,现在想起来却觉得非常恶心的泡水面糕在肚子里面作崇?
江面上其他船只上的人看见火光,纷纷敲锣呼救。
还有还有,他咬了绵涯很大一口,绵涯咬回他很小一口,咬在嘴上。他,一向花丛柳树中逍遥,看遍美男美女的苏锦超公子,竟然呆住了,既没有尖叫,又没有反抗,这又是怎么回事?
大商船上毫无动静。
难道是因为太饿了?可是明明先吃饱了面糕的……
烈儿知道,余浪已经带着手下们另行乘船离开了。
那么,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咬了绵涯的肩膀一口,又是怎么回事?
这人果然做事狠绝,不留一丝破绽。
难道是因为绝处逢生,太高兴了?
烈儿凝望着江心,熊熊火焰中,却似乎在一瞬间,瞥见那人凄凉地吹奏最后一曲玉箫后,转过身来,藏在眼眸深处的泪光。
苏锦超严禁自己再回想下去,因为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那一天被赶回来的绵涯抢救过来,并且吃了绵涯带回来的泡了水的软软的面糕后,接下来抱住绵涯嚎啕大哭是怎么一回事。
别了,余浪。
呸呸呸!英俊他个猪头!
芙蕖已死,你我永不会再有相见之日。
可以肯定的是,即使是最最可恶的脸,如果出现在恰当的时候,例如,一个人最绝望的时候,那么这张脸毋庸置疑会变得出奇的英俊,是天底下最最英俊的……
烈儿擦干脸上的湿漉,不知那是江水还是眼泪,把碍事的宽大衣袖扯下一截,衣裳长长的垂摆也扯掉一截,转身上路。
被活活饿死一定是天底下最惨的死法,然而,就在他以为自己撑不下去的时候,眼前忽然出现了绵涯的脸。
岸边尽是比人还高的芦苇,他一边用手拂开,一边走,偶尔脚踏在江边积水的小洼中,踩得一鞋的泥泞。
天啊!他不要再回忆那种痛苦。
走到偌大一片芦苇丛的尽头,才探出身子,忽然听见前方有人喝问:「什么人?出来!」
他苏锦超一辈子锦衣玉食,从来没有挨过饿,没想到挨饿的滋味如此可怕,开始时肚子还会咕噜咕噜地叫唤,饿到后来,连肚子都没力气叫唤了,胃好像瘪了,贴在脊梁骨上,偶尔一阵阵地抽疼,泛酸的黄水不断呕上喉头……
马蹄声响起。
这根恶棍,竟然把他关在山洞里,差点把他饿死!
高头大马上举着火把的骑兵冲过来,把衣裳撕得奇奇怪怪,鞋袜被泥泞脏得一塌糊涂的烈儿团团围住。
苏锦超立即把愤怒的目光转而投向绵涯。
看来余浪说的博间王加强巡查是真的,大商船的忽然起火,立即把官兵惹来了。
「苏小子,你敢对丞相无礼?」绵涯出言喝止,警告地瞄了他一眼,「小心啊,我不介意再饿你几顿的,省点粮食。」
「你是什么人?干什么?」
「对啊!叫他快闭嘴!」快被吵到脑袋炸掉的苏锦超深有同感,罕见地堆绵涯投了支持票,瞪怪物一样瞪着烈中流,「死乌鸦,臭乌鸦!你嘎嘎嘎!嘎嘎嘎!嘎够了没有?不过就是打了个小仗吗?值得你这么高兴?等我们打大王大军杀到,一根指头就捏死你那个鸣王。」
「藏在芦苇里干什么?」
停下来喝点水吃个包,让我们喘口气总可以吧!?
骤然从黑漆漆的的芦苇丛里钻出来,红红的火把照的眼睛一片模糊,烈儿举起一手掩住眼睛,答道:「我只是顺道经过,迷了路……」
你已经笑了整整三、四个时辰啦!
一语未了,一个狂喜的声音骤响起来,「天啊!是烈儿!」
「当然高兴。可是丞相你……」
烈儿惊讶地抬头,眼前一黑,已经有一人从马上跳下来,用力把他搂在怀里,「烈儿!烈儿!我是永逸!」
「咦?」烈中流奇怪地问:「鸣王打败了同国大军,难道你不高兴吗?」
烈儿浑身一震,「永逸!真的是你吗?」
绵涯实在忍耐不住,头皮发麻地抬头,「丞相,您可以稍停一下吗?」一脸求饶地看着笑得毫无矜持的烈中流。
激动地伸手去摸永逸的脸,却刺得手一缩。
狭窄的地下室内,朗笑声阵阵回音,震得室内的人头晕眼花。
「你怎么这么多胡子?你怎么……怎么这么瘦?」
这里,其实西雷探子在同泽的秘密落脚点。
「我找到你了,我知道你了……哦,烈儿……」永逸抱住烈儿,紧紧地不放手。像抱着一个会不翼而飞的宝贝,唯恐一松手,烈儿又倏忽一下不见了。
「鸣王大捷,同国大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妙!太妙了!」
热泪,涌眶而下。
同泽城内,一座不起眼的小酒馆深处的地下室里,正回荡着欢心畅快的大笑声。
苍天啊,你终于,把他还给我了。
与此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