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暗涌(第4/7页)

一通电话下来,胡成清晰地感受到,这个“工作中的宁悦”还是那个家中自带阴影的宁悦,至于“过去的宁悦”应该是真的消失了吧?

宁悦想都没想,斩钉截铁地说:“不用了,我们现在就住院。”

早上,老朋友惊讶地打电话给他,问他有如此厉害的老婆当初怎么不明说?还问是不是应该给宁悦换一个更合适的位置。胡成第一反应是自己在这家公司的另一个关系可能要暴露了!安抚了老朋友,他把这个狼狈归结为宁悦的“不听话”。胡成并没有细问宁悦到底做了什么,只是想当然地在“工作中的宁悦”和“过去的宁悦”画了等号。宁悦一定是又“抢别人的业务”了!然而,宁悦的反应从一开始就出乎他的意料,他以为的重点完全不是宁悦的关注点。但仔细一想,宁悦的关注点和她现在的身份也很契合。

大夫叫护士进来,带着宁悦和孩子来到三楼的住院部。这里的病房都是带窗户的单间,除了孩子的护栏床和电视,还有独立卫生间,和一张折叠沙发,方便照顾孩子的人留宿。胡子渊是这家医院的会员,病房自动升级到VIP。VIP房间设备都一样,只是面积比别的房间稍大一些,窗户外面就是公园。

他当然了解宁悦的过去,而且当年也曾被这样的过去吸引过。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生活的点点滴滴就像一层层的尘土慢慢地覆盖在那些过往上,让这些过往成为知道却感受不到的东西。

宁悦这一晚各种担心害怕,但身处这样一个房间,面对温柔的护士,也不由得放下心来。值班护士拿来几张纸,让宁悦签字,剩下的手续等到出院的时候再办。不多时,护士拿着药和器械进来,“需要做皮试,孩子可能会疼。”

胡成放下电话,闭上眼睛仰面倒在椅背上。

宁悦轻轻拍醒胡子渊,低声地告诉他医生要给小精灵送武器,这是一场战斗,疼一点没关系的。小精灵还有牺牲的呢!

宁悦点头称是,放下电话,继续埋头看手里的工作。她不相信胡成已经放弃了让她辞职的想法。现在她已经明白:在一场没有信任的婚姻里,没有创造真金白银的那一方就是奴隶!胡成不会放过一个免费的奴隶,他只是在一次不成之后,暂时安抚她一下罢了!

胡子渊赶忙说:“我不哭!我要送好多武器,打死小细菌,让小精灵少死一点。”说着配合地伸出了手臂。

胡成略一沉吟,才说:“你这个帮忙影响挺大的,以后在公司要低调点。不要像过去那么逞强。”

皮试的结果不错,胡子渊快睡着的时候又挨了一下,在手腕上做了留置针。挂好输液瓶的工夫,小朋友已经睡着了。

宁悦抛开杂念,低声说:“啊!部门里忙不过来,叫我临时帮忙。反正不耽误我下班请假,就搭把手。”

护士把两个小塑料盒递给宁悦:“明天早上会有人过来抽血和取痰检查,这是尿液和大便的,您到时候记得给他留好。您登记的是提供餐饮的,早饭会在八点送过来。大夫早上有个巡房,您有什么事都可以跟他讲……”

宁悦不怕胡成摔门,却对此时摔门后笑嘻嘻的胡成心怀警惕。他们并不是反目成仇的夫妻,但却是实打实的离心离德的一对。胡成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她,财政上对她严防死守。而她则在恍然大悟之后暗地里寻找各种突破的机会。他们不是敌人,但相处方式更像是一场暗战。

护士细细地嘱咐一遍,看宁悦一一记下,又帮着宁悦打开折叠沙发,拆成一张和病床同样高的单人床,帮宁悦挪到胡子渊的床边,并从柜子里取出被褥后才悄然离开。

“这个你不用管。反正以你的级别也不可能碰到他。”胡成轻松地说,好像完全忘记了昨晚的摔门而去,“你带好子渊,工作就那么回事。不要太卖力。”顿了顿,“我听说你成了法务顾问了?”

宁悦拉过来一把凳子,在胡子渊床边坐了半晌,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胡子渊的头,习惯性地摸到床头,却没找到耳温枪,才想起这里不是自己家的床。又等了一会儿,宁悦拨通了婆婆的电话。电话很快被接了起来,显然老太太也没睡。简单地汇报了一下经过,拦住老太太让她明早再来,并嘱咐她需要带的东西,才挂了电话。

宁悦眼波流转,语气带了几分轻松:“是你做的!找的谁?这么大神通!”

宁悦挂了电话,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仔细琢磨了一会儿,才想起婆婆居然绝口不提胡成!这可不是她的风格,除非她知道什么了?

胡成顿了一下,干笑两声,“你放心,以后不敢有人因为你请假开除你。不对,是咱不辞职,别人不可能动你。”

胡成妈和胡成爸虽然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是从平常表现来看,貌似对破坏人家庭的第三者是零容忍的,对那些背叛的丈夫们也是挞伐有加!

正看着档案,宁悦的手机响了,是胡成打过来的:“听说你在公司里很出风头啊?”即使在别人听来似乎是赞许的戏谑口气,但是作为了解胡成的人,宁悦微微皱了下眉,淡淡地问,“你是说请假吗?”

不过,宁悦看着黑黝黝的窗外,当那个男人变成他们的儿子的时候,还会一样吗?从这通电话来看,基本上已经知道答案了……

宁悦站起来,抱着潘洁给的资料去了档案室。尘封的档案其实是一座宝库,许多秘密就埋在其中,看你有没有心了!宁悦并不知道自己该查什么,也不知道查谁的,她只是抓着陈世焕这个人,想看看他是谁,做什么,也许最后能从档案里绘出基本的处事关系。她只是基于这个人被胡成特别提到,而觉得应该查一查而已。

犹豫了一下,宁悦拨通了胡成的电话。

回到自己的座位,宁悦忽然又想起钱律师说的话,记起胡成也曾问过可了解采购的“陈总”?不知两人是不是说的同一人?她顺手查阅了内部通讯录,采购部陈姓不少,但是能称得上“总”的只有一个,负责办公后勤采购的分公司副总经理陈世焕。

电话一声声响着,抬头看表,指针指向了半夜两点半。胡成今夜在哪里?睡了吗?宁悦不由自主地想着。她不担心胡成的电话关机,因为他是那么谨慎的一个人,晚上一定会充电开机——除非他自己关机。

宁悦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层关系!看来这办公室里,真的不止同事啊!

“喂?”女人的声音,宁悦本能的认定是田秋子。

宁悦看看钱律师,钱律师笑着说:“他俩发小儿,一对冤家。”

“我找胡成。”宁悦的声音很平静,就好像半夜有个女人替自己老公接电话这件事根本没发生一样,又好像胡成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是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