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暗涌(第5/7页)

钟天明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就这么被一米六三的潘洁勾着脖子拽走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他睡了。”

潘洁一笑,凑近来说:“躲什么躲?我都看见了!别想了,人家宁律师名花有主呢!”说完勾着钟天明的脖子说,“你妈让你结婚,不是让你当第三者的!老老实实相亲,否则,我让你妈弄死你!走!干活去。”

“那麻烦你告诉他,他儿子生病住院了。”说完,宁悦挂断了电话。原来她还是生气了,否则怎么也该说是什么病,住在哪所医院。宁悦自嘲的总结。

宁悦莫名其妙,抬头看到来人是潘洁,不由两头瞧。

宁悦又给秦灿和何宽分别发了短信,说明情况,同时把手里的工作交代清楚。她特意向秦灿讲明,头几天可能没时间处理工作,后面孩子好转后会立即处理。然而,宁悦也知道,即使如此,在老板眼里,自己这样做也已经很不负责任了!

这事宁悦自然不肯讲细节,只是也告诉钟天明,自己并非莽撞,当年的确研究过动刀子的部位才敢来这一手。钟天明又来了兴趣,专门请教了一番。宁悦不得不让他伸出手臂,比画着告诉他。正说着,门口闪进来一道蓝影。钟天明突然推开宁悦,身体像装了弹簧一般弹开。

手机一直没响。

几个大汉不由分说架起宁悦塞进车里就送到附近的医院包扎。事后,那个董事长特意请宁悦吃饭言和。并坦言自己并不怕宁悦死,只是不愿意为了五万摊一条人命。言外之意,有些责备宁悦命贱了。宁悦没多说,但她心里有数,少年时因为家境原因动过自杀的念头,曾专门研究过怎么扎死自己不疼。然后越看越来兴趣,从怎么扎死自己到怎么扎不死自己,都快做成一篇医学论文了。阴错阳差,用在了这个关头。

凌晨四点,胡成打来电话:“子渊什么病?在哪里住院?我这就过去。”

于是宁悦第一刀结结实实扎到自己胳膊上时,他们惊了。以至于宁悦问他们谁出来抵的时候,没人说话。宁悦喊着一万,就将刀子带血拔出来。撕掉薄外套止血,然后又一刀扎在了腿上!这时候那个董事长喊着:“够了,五万都给你!赶紧送医院!”

“肺炎,要等早上医生做完透视再确定一下。你不用过来了,明早九点以后才允许家属探望。”

他不信,爽快答应赌约。旁边五人也不信,笑嘻嘻地当猴戏看。

“呃……我喝多了,没听到电话。”

宁悦不敢进厂子,又冲不出包围圈,索性豁出去,从自己包里拿出一把很唬人的弹簧刀。冲那个董事长说,你有本事跟我打赌,赢了我任你处置,输了你把钱一分不少地还给我!赌约就是往自己身上扎刀。她扎一刀算一万,如果你或者你的手下此时有人往他自己身上扎刀,就算宁悦白扎了,再重新来。那董事长也是黑白通吃的人,自然见过世面。不要命的女人见过,像宁悦这样玩儿命的却没见过。

“回头再说吧。我累了。”

当初自己从银行得到消息,杜林公司的董事长刚从别处转入账户五万,然后以现金的形式提了出来,不知道是干啥用。于是她在他的工厂前拦住了他,本想要回个两三万。没想到对方一个电话,直接从厂子里跑出五个光头大汉逼她进厂子,摆明了欺负她一个女人!

宁悦挂了电话,愣愣地想:“如果他还想骗自己,那一切应该还可以将就吧?她只是想要一个婚姻,不求爱情了。”

宁悦脸红了:“听着好像不太好。那也是真没办法了!”

她缓缓躺下,静静地看着天花板,一口气没喘出一半,门开了,护士进来为胡子渊量体温。

钱律师看向宁悦迟疑着问:“就是那个差点被挟持,结果拿把刀把自己砍了,反而吓住对方的那个?”

宁悦撑着坐起来问多少度,护士告诉她38.6度。然后小声解释,输的液里有退烧的成分,不用再单吃药,让宁悦放心,早上换班前她还会再进来一次,宁悦不用起来。

钱律师一愣,显然他对宁悦的了解并不多,但这个案子他有印象。没办法,那个实在太特别了。

护士轻手轻脚地关上门。走廊里的灯光,隔着门上的磨砂玻璃透射进来,铺了满满一地。宁悦闭上眼,刚喘出剩下的半口气,就感觉像被人当头打了一闷棍,迅速沉入了黑暗!

“宁悦,你呢?”钟天明又露出那种八卦的贱样,“我可听说了,你居然是当年那个杜林公司欠债纠纷的追债律师,没看出来啊!”

宁悦睁开眼的时候有点恍惚,然后几乎是跳下了床。她走到孩子床边。胡子渊还在熟睡,脸上的潮红退了不少,伸手摸摸,额头好像还有点热。但比起昨晚的滚烫,已经凉了许多。宁悦这才松了口气。想起自己居然睡得那么沉,万一有事自己不知道,又后怕起来。

宁悦看着钟天明,这个平时爱吃爱闹看着没什么正形的家伙,居然是世家出身,而且家世中还有这样一段曲折,真人不露相啊!

正想着,护士推门进来,又到了测体温的时间。护士动作轻柔,胡子渊舒服地翻了个身,宁悦才意识到孩子手上的输液管已经撤掉了。

大家笑了起来。

护士笑着说:“昨晚看你太累了,就没叫你。输液结束后我把管子撤了,这个留置针里面是软针,不碍事,平时小心一点就好。不舒服告诉我们,可以调。

钟天明摆摆手:“不说这个了!我现在也不错,慢慢做,弄个资深法律顾问,走到外面,哪个律所不得供着咱?咱是甲方!而且,阿里创始人,不也是开始做马云的法律顾问,最后做成了创始人吗!发财的机会比做律师多多了!”

宁悦笑着低声说了谢谢,本想找护士借点东西,想了想还是等婆婆算了。

宁悦的父亲也曾经入狱,罪名是贪污。钟天明的父亲也入狱,作为律师入狱,罪名不用说也知道,多半和证据有关。污名与否暂不用提,这一行是不能干了。

八点钟,有人准时送来早饭。白粥,鸡蛋,做成小猪形状的馒头,清水加盐煮过的碎青菜,病号饭十分清淡,然而仍可见用心处。

钱律师看了看钟天明,面露难色。宁悦察言观色,知道自己问错了。正要修改,就听钟天明自己说:“没事。这个大家也都知道。我学法律是因为我们一大家子都学这个,我没那么多天赋,学个这个也容易。至于不做律师……也是因为我父亲。在我上大学的时候被抓了进去,出来以后就没了律师资格。从此以后,我妈就不许我去律所了。”

胡子渊醒过来,依旧蔫蔫的,哄着劝着,喝了点粥就算了。剩下的,宁悦一口气全倒进自己的肚子里。八点半,值班大夫过来交班。几个大夫围着病床问了问情况,又听了听胸腔。还没做透视,已经统一认定是肺炎了。只是哪种原因引起的,这要等化验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