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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华盛顿的许多记者一样,戴维·布罗德开始对克劳德·西顿不抱什么幻想了,不指望他能勇敢地面对牛栏和像阿贝·罗森塔尔那样的高级编辑,他们的做派确实证明了纽约组显示出的顽固的派系偏见。但西顿好像既没有罗森塔尔的肆无忌惮,也没有他的主任权势。作为国内新闻主任,西顿管辖着全国几十个地区分社以及纽约的国内编辑组,这个编辑组既编辑地方报道,也编辑汤姆·威克的华盛顿分社提供的报道。当威克的人因文字编辑的编辑或删节,或因索尔兹伯里和丹尼尔斥责华盛顿的某篇报道采访不充分而生气时,他们通常通过克劳德·西顿来表达他们的解释或异议,但他们却经常感觉不到他有足够的同情心,或者即使他是同情的,他似乎也没有力量挡住来自丹尼尔办公室的,或来自哈里森·索尔兹伯里办公桌的,或来自牛栏的持续不断的马后炮式的批评。在过去的日子里,在华盛顿分社由像阿瑟·克罗克或赖斯顿这样的出类拔萃的人物来管理时,它习惯了迅速得到结果,而且一般是有利的结果。但在1966年,它感觉到的主要是受挫折。它认为西顿要对此负部分责任。华盛顿的记者有时大声质问:一度使西顿敢于抵抗“公牛”康纳和三K党的勇气和毅力都跑到哪儿去了。
西顿意识到了他在华盛顿方面和布罗德备忘录里的形象,他认为二者都是没有道理的。西顿毕竟要向索尔兹伯里和丹尼尔汇报,如果他们对威克和他的分社不高兴——实际上也的确如此——西顿对此也没有什么办法。布罗德的备忘录中对西顿的一个抱怨是,作为国内的政治记者,布罗德被剥夺了做记者工作的必要自由。布罗德的观点是,国内政治记者应该有权访问任何一个州,只要他(和国内新闻主任)认为那里有具有全国性意义的政治报道。这个记者应该负责这种政治报道,不受该州的地方分社的挑战。但这种自由流动的报道在报社里是很少的,仅限于赖斯顿和索尔兹伯里这样的人。如果允许不怎么有名的记者这样做的话,那么就可能使永久驻扎在这些地区的那些分社的记者感到沮丧了。然而,在布罗德退出《纽约时报》并加入《华盛顿邮报》后,丹尼尔在纽约没有对此掉以轻心,这就是丹尼尔为什么请求他写这个备忘录的原因。《纽约时报》的一个政治记者辞职去了另一家报纸做政治记者,这样的事情不常有。而且另一家报纸是《华盛顿邮报》,是《纽约时报》在华盛顿的主要竞争者,这一事实也突出了布罗德辞职的意义,他很快成了威克分社一个烈士一样的角色,成了在纽约总部遭受挫折的象征。布罗德备忘录的复印本偷偷传出了分社,通过邮件散发给《纽约时报》在巴黎的人和其他驻外分社。西顿不知道丹尼尔把这份备忘录看得这么重要,越来越感觉到来自许多方面的压力。他正受到来自华盛顿的怀疑,还有来自纽约的压力,来自上面的和他内心的压力迫使他去迎接有点不集中的挑战。他想公正地对待地方记者和华盛顿的人员,但有时觉得在华盛顿有一些妄自尊大的人,不可救药地被过去的特权宠坏了。然而,他极力去容忍他们的批评,尽量待在纽约工作,对任何可以给国内组带来报道的事件或消息迅速做出反应。他允许他的西南分社社长马丁·沃尔德伦用几周时间调查林登·约翰逊总统越来越多的土地占有,记录这样的事实,即约翰逊总统在得克萨斯州购买新地,该州的道路建设就决不会落后。西顿还对他过去的优势报道即南方民权运动的日常活动保持警觉的眼光,他对一个接替他的记者罗伊·里德施加了特殊的压力。詹姆斯·梅雷迪思在密密西比遭枪击后,纽约得到了有线传输过来的一张他俯卧在道路上的照片,西顿抓过照片,仔细进行査找,问道:“罗伊·里德在哪里?”
1966年春,一个叫作威廉·曼彻斯特的小说家和传记作家完成了一部38万字的关于约翰·F.肯尼迪总统被刺杀的书。书名叫作《总统之死》(The Death of a President),由哈珀和罗出版社出版。肯尼迪家族最早曾找西奥多·怀特和沃尔德·洛德来写这本书,但这两个人都没空——这本书应该是一个“权威的版本”,手稿出版前要得到肯尼迪家族的认可。然而,曼彻斯特接受了肯尼迪家族的条件,双方都没有预料到有什么大的困难。肯尼迪一家把曼彻斯特看作朋友。曼彻斯特1962年出版过一本拥护肯尼迪的书《总统肖像》(Portrait of a President),《纽约时报》的书评人将其描述为“表示爱慕”的书。1964年皮埃尔·塞林杰代表肯尼迪夫人来找曼彻斯特,请他考虑写一本关于这次刺杀肯尼迪总统的书,曼彻斯特觉得这样做既是一种荣誉,也是对历史的一个义务。这应该是关于达拉斯悲剧的最重要的书,它应该最大限度地以准确性和高尚的品位来写,对它寄予厚望,以此来否定其他作家以粗俗的商业色彩或不准确地写关于这次刺杀的书的企图。
所以,威廉·曼彻斯特在1964年以谦逊和奉献的态度接受了这个任务。在此后的21个月里,他有时一天工作15个小时,采访了几百个人,这些人认识肯尼迪总统,或曾为肯尼迪的华盛顿政府工作,或者在某个方面牵涉到了达拉斯这个不幸的一天。曼彻斯特还对肯尼迪夫人进行了两次录音采访,在采访过程中她展示了关于她和她丈夫的最后时刻以及她作为寡妇的最初时刻的秘密的、令人辛酸的细节。曼彻斯特还得到了肯尼迪家族其他成员和朋友的密切合作,获准接触到了个人的信件和其他纪念物。这本书由哈珀和罗出版社的执行副总裁埃文·托马斯编辑,托马斯曾编辑过约翰·肯尼迪的自传《信仰在风中飘扬》。哈珀和罗出版社出版过也是由埃文·托马斯编辑的罗伯特·肯尼迪的《内部敌人》(The Enemy Within),以及肯尼迪的同事如西奥多·索伦森等人的著作。因此,出版社、编辑、作者看起来都非常适合出版一本会使肯尼迪家族高兴的历史性著作。但实际上却不是这么回事,克劳德·西顿在1966年初冬就看出了最初的迹象。他从政府的一些消息来源那里听到了一些传闻,还从一个通俗商业月刊《书籍》(Books)上读到了一条消息,得知约翰·F.肯尼迪夫人要求撤销出版曼彻斯特的这本书。
《书籍》10月,独家报道,我们得知约翰·F.肯尼迪夫人要求哈珀和罗出版社撤销出版威廉·曼彻斯特关于她丈夫被刺杀的正式的、坦率的著作,即《总统之死》。引用肯尼迪夫人的话说:“如果按我的决定不出版这本书的话,那么曼彻斯特先生将因他付出的时间而得到补偿。”补偿谈判已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