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冲锋号的吹响(第7/13页)
国王被革命逼离伦敦
现在时局改观了,从前是举国一致的热忱,现在则继之以党争;从前是改革,现在则继之以革命。领袖们看出这一点,因此他们的行动忽然表现出新的特点。这一年12月1日,议会向国王呈递抗议书。国王很耐心地听完抗议书的内容,表示将思考以后尽快作出答复。下议院议员的领袖们毫不在乎这点。他们随即提出几个计划,内容是抗议书中未曾提过的。他们宣布了一些解除民间疾苦的新原则,不客气地要求革新;他们要求征兵出击爱尔兰,又在议案的前言里加入几句话——“除了外敌入侵的时期,国王在其余任何情况下都无权强迫自由的人民当兵”;他们提出若遇到组织民团或选派军官等事宜,必须经过议会同意才能进行(12月7日)。在国王回来之前,有一项不许教会教士做官的议案,由长老会派提出,但上议院搁置不理。下议院议员们因此很愤怒,说出一些声讨他们的话,不过几个声望很高的贵族如诺森伯兰、埃塞克斯与沃里克诸伯爵,都对这些反对意见不闻不问。在会外,这个政党的拥护者以同样的热心团结在他们的党魁周围。9月14日,下议院议员们刊出了抗议书;伦敦市宣布,这次空前隆重地接待国王,决不意味伦敦市民对朋友们的好感降低,并表示他们愿与议会共存亡;手工艺人们把贸易及工商业所受的损失,归咎于天主教徒以及行为不良的地方议员们。各郡都成立了许多联合会,专门保卫人民的权利与宗教信仰。下议院议员们每天要求恢复他们的卫队,群众也每天集中在威斯敏斯特大厅的四周,担任下议院议员们的卫兵,不停地宣称危险即将来临。
另一方面,查理也在积极召集他的党徒,除了那些享受专制好处的大臣们、国王的忠诚保卫者,他还吸引到许多市民。这些市民原本都是反对专制的,但由于害怕新事物,又害怕过火行为,便回到国王的宝座下。他们在下议院形成了日益得势的保王党。这派人以福尔克兰勋爵、海德以及约翰·科尔佩珀爵士为首,查理决定拉拢他们。查理在赶赴苏格兰之前,已同海德秘密会谈过几次。由于海德相当聪明,反对一切新事物,又对教会特别忠诚,因此深受查理信任。但国王并不喜欢福尔克兰勋爵,因为他藐视宫廷,不太爱戴国王,又不曾亲近过国王。福尔克兰反对维新人士,是因为维新使执法过于不公,并不是因为君权受到威胁。查理害怕他,觉得在他面前很拘束,却不得不敷衍他,于是派他最亲密的朋友海德担任谈判任务。福尔克兰最初没有同意。他具有不肯苟且的品格,因此不愿支持革命;但他的理想、原则性以及浪漫的想象力,又使他常常靠拢拥护民权自由的朋友们。海德对福尔克兰强调说,如果拒绝帮忙,必会对国王有很大损害。福尔克兰只得勉为其难,为忠君而牺牲自己,担任了国务大臣。科尔佩珀虽然影响很坏,却以富有胆量和足智多谋闻名,他担任了管库大臣。只有海德拒绝担任任何职位,他为人审慎,同时认为如果自己保持表面上的独立地位,将可以更好地帮助国王。这三个朋友负起在下议院中为国王办事之责,查理也答应若不先同他们三人商量,就不做任何事情。
与此同时,还有其他臣仆火速从国内各处赶来保卫国王的名誉和生命。尽管封建制度日趋腐朽,但这种制度所孕育的感情,仍然能够使许多乡绅振奋。他们在乡间的住宅里无所事事,又不喜欢思考或辩论,可他们打心眼里看不起那些喋喋不休、吹毛求疵的市民。这些市民居然胆敢约束国王,他们的先祖连伺候国王的体面差使都没有呢。乡绅们追忆起自己往昔的荣耀,从而感到骄傲,因此就不在乎民权自由的新需要了。他们也曾发过怨言,反对过宫廷与暴政;但在看到国王作出许多让步之后,他们对缺乏远见和忠诚的维新人士感到愤愤不平。这些维新人士手持军械来到伦敦,在大街上整队游行,炫耀自己;在酒店和公共场所大声发表他们的意见;还常常走到白厅,表示他们愿为国王效力。此时还有很多投机分子和冒险家加入进来,这些人多半是被遣散的军官,议会使他们失业,因此他们憎恨议会。此外还有青年律师、法律学生、宫廷豢养的人,或急于分享宫廷乐趣的人。这些人咒骂下议院议员,侮辱拥护下议院议员的人,说了许多自夸自赞和挖苦他人的话。他们急于替国王出力,寻找机会证明他们对国王的忠诚,从而猎取富贵。
民党的聚会日益增多,而且愈发慷慨激昂。成群的学徒、工匠、妇女每日清晨从伦敦市前往威斯敏斯特,经过白厅时喊道:“不要主教,不要天主教士的贵族!”他们有时站住,有人爬上柱子,对着群众宣读下议院的“心怀不满的代表们”的姓名,或上议院的“奸诈恶劣、腐败透顶的贵族们”的姓名;甚至大胆到公然要求撤去看守宫门的卫士,以便平民随时都可以见到国王。此后不久,两党发生了激烈冲突,于是分别用两个名称——保王党和圆颅党[ 参加该党的人都要把头发剪短显得头很圆,因此而得名。
]来称呼对方。保王党在威斯敏斯特大厅周围寻找他们的仇人,侮辱他们,同时保护离开上议院时受人威胁的保王党议员们。人民的愤怒特别指向上议院,因为不许主教们担任贵族院议员的议案还搁置在上议院里不肯交付讨论。约克大主教威廉斯徒步前往上议院途中,试图捉拿一个跟在后面侮辱他的青年,群众就向大主教冲来,他的朋友们费了很大力气才把他救出来。愤怒的群众随时围在威斯敏斯特四周,使出席议会的主教们受到威胁。上院曾经两次请求下院帮忙镇压,但下议院议员们一声不吭,或者反以保王党本身扰乱治安为答复。贵族们只好找地方官,请他们用法律来反对闹事的人们。地方官奉了印有大玺的命令,才吩咐警察派兵环绕威斯敏斯特大厅,以驱散乱民。下议院议员们却把警察拘来听审,认为那道命令是滥用权利,并将一个地方官送入伦敦塔监禁。同时,下议院投票议决,国王既然屡次拒绝派兵保护议院,只好由每个议员各带一个仆从来,由他们把守议院大门,无论用什么武器装备都行。
这样无休止的吵嚷,无法约束的扰乱秩序,使国王又气又怕。即使在他生平最恐慌的时候,也未曾想到过这样骚乱的情景。现在他不是因为权利而害怕,更多是为了自身的安全和尊严而害怕。他实在无法容忍了,决定想方设法阻止或惩办人民的过火行为,于是免除伦敦塔总管威廉·巴尔福爵士的职务,因为他忠诚于下议院。查理变卖王后的珠宝,赚得三千镑,赏给被免职的巴尔福爵士,以平他的怒气。继任者托马斯·伦斯福德爵士是在白厅聚会的保王党中最大胆的领袖之一。这时,国王开始对下议院声色俱厉,竭力使用威吓手段。海德写好一篇坚决和有才华的文章,作为对下议院抗议书的答复。查理采用了这篇文章,并以自己的名义刊布出来。当时征兵议案尚在议会讨论中,12月14日,他亲自来到议会,宣布前言里有一段话取消了他的征兵权利,必须删去这段话他才能够接受。爱尔兰事务没有进展,他就要求平民代表务必办好这件事,只要下议院肯给军饷,他愿意召集一万人的义勇队。主教们聚会商讨他们的处境和地位,最终决定以生命受到威胁为由不再出席议会。他们在一篇抗议书上发表不出席的原因,声明无论什么议案,若未经议会全体合法议员们的同意,一律无效。这篇抗议书由十二个主教[ 这些人分别是约克大主教,达勒姆、利奇菲尔德、阿沙夫、牛津、巴思和威尔士、赫里福德、伊利、格罗斯特、彼得博罗、兰达夫、诺里奇的主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