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党与营妓——“军中乐园”的血与泪(第11/12页)

必要一提的是,这个小岛上的“八三一”,并没有对小姐实行“分级制”,如有些小姐军官才能玩之类的。它是一个大染缸,也是一个大熔炉,套句前一阵子流行的话,就是“有兴趣,大家一起来”!就因为是“大家一起来”,在每周四晚间(周四是军中的“莒光日”),岛上军医院的军医都要四五个人坐着一辆吉普车,威风凛凛地到“八三一”对姑娘们逐一做性病检查。说是“例行检查”,其实也可借执行“公务”之便,顺便大饱眼福,谁曰不宜?

姑娘们一般都很讨厌那些军医的检查,有说月事来的、有说身体不舒服的,能避免受检查就尽量避免,她们最怕的就是自己得了性病被检查出来。果真如此,那还得了?生意就很难再做下去了。因为军部会马上通告岛上陆海空各单位,“×号、×号有性病,不能去!”除非那些“中标”的女人把病治好,否则只有独自吟唱“往事只能回味”了!

的确是“往事只能回味”。虽说我离开这个又可爱又寂寞的小岛已经两年多了,“满纸荒唐言,心中泪一把”,回忆外岛“八三一”的此时,胸中的血依然是沸腾的!“军中乐园”再怎么丑陋、肮脏,我仍肯定它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人说“女子半边天”,一点都不错。我见到的、熟识的那些姑娘,一年到头,一天到晚在外岛“献身报国”“服务三军”,这是何等神圣,何等伟大呵!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真正属于她们的日子,除了月事来临“公休”外,大概就只有“三八妇女节”了,因为只有这一天她们可以拒绝接客,可以完全安静地休养疲惫的身心!像什么端午节、中秋节、各种纪念日,别人是在团聚、在放假、在狂欢,那她们呢,却要特别“加强战备”,卖笑卖面又卖身,尤其是在“九三军人节”这一天!

1986年4月3日午

注释

当然成立“军中乐园”也有治安上的考虑,有防止大兵们对良家妇女实施暴行的使命。妓女既来仿替罪羊和泄欲器,良家妇女就相对安全了。

有的写“休息”。

有时限于设备,官兵也不分。仁武、拔林、凤山、水寮(水底寮)、苦苓林、大湖(大岗)、林口等“军中乐园”都不分“官长部”和“战士部”。有的地区兼有两者,就是一家分、一家不分,如“桃园特约茶室”是也。有的官兵不分,但价钱却分,如工兵基地指挥官主办的“燕巢特约茶室”是也。

有的“军中乐园”为广招徕,时间不予限制。嘉义附近北石子营房内的“军中乐园”,以待客周到闻名,就是不限制时间的。白河附近的步兵岗也如此。有的虽规定四十分钟,但是为免纠纷,也有从宽者。左营“军中乐园”第二部第二十五号妓女,十六岁起接客,每届四十分钟就不支而泣。金门“军中乐园”一妓女奶上刺有“忍”字,其悲惨可想。

“广嗣露”以外,还有一种叫“蝉酥”。还有一种小片药,施用后可持续一小时不泄,并传说久用可使妓女阴部腐烂。

一家“军中乐园”一标语写“唯本色英雄,方能至此;是可怜儿女,何必苛求”,就是意含劝勉的。

当是子宫帽的一种。据黄恰《曾淑芳流下了雏妓泪》(《时报周刊》,1978年11月5日),记曾淑芳“每天平均接六十客人,至少则接二十个。客人少时,还得上街去拖客拉客。有时,被整得迷迷糊糊,仍得一边瞌睡一边纳客。她也有过内阴部出血一个月,塞棉花后照样接客的不堪记录。”周排附所谓的暗套,也许根本就是塞棉花之类。

当然,也别有粗糙的拉客方式的。我写《一个预备军官的日记》1961年1月12日条下:“下午与镜昌、尔昭、周、江去凤山。我抄特约茶室作息表时,一穿红衣小女人(长相及身材尚可)要我来,我说我卵叫坏了不能来。众哄笑之时,她突抓我生殖器,紧捏龟头一把,有点痛。”连长俞克勤告诉我,有一次,他路过一家“军中乐园”门口,一妓女突然从他背后抢了他的帽子就往里跑,他赶去追。妓女进房即反扣房门,压在他身上,乱动一气,大喊:“连长,你的鸡巴硬了!”不过,一般的拉客方式,多是拉住你,口说“官长啊,不要走,来亲热亲热”之类。

金门的外岛大担、二担没有,只有机动派出,可谓之“活动军中乐园”。妓女八人一组,一月去一次,每次十天。东碇、西碇岛,每三个月去一次,每次二人。

参看我的《为老兵李师科喊话》(“千秋评论”第十期,1982年6月1日)中这一段:“他们老了,也需要亲情。大陆上的家,对他们已恍如隔世。在台湾成个家吧,那又谈何容易!只好‘买’个残障女人、高年寡妇或山地姑娘。有人真的‘买’到了,那是靠他们多年累积的储蓄和不可思议的财源。有一次我看一位老兵摊出他的储蓄——一捆捆钞票——在数,数完一捆,朝床上一丢,说:‘这捆可买条大腿!’又数一捆,又一丢,说:‘这捆可买只胳臂!’有朝一日,整个的老婆,就在这样分解结合中凑成了。在他数钱的时候,面露得意之色;在旁围观的老兵们,面露羡慕之色。那种对比的神情,我至今感到心寒。”

老兵罗文虎对我说:“女朋友,到处都有,花十块钱到处都有。”这话有深意,可以参看。

约在1970年左右,金门发生士兵枪击事件,一度停办“军中乐园”。“军中乐园”有因部队调动或内部原因停办的,例如龙泉营区边一百米有简陋草房的“军中乐园”,后来停办了。旗山的也停办了。

金门“军中乐园”曾有过结婚式花样,以加菜、红被单、进洞房等方式,让士兵与妓女同住一天,算干过新郎的瘾。这种花样,显然是以慰“谈情说爱”的需要。

茶票二元。关于娱乐票和茶票的情形,大都因园而异。例如台中和凤山,都要先买茶票才能入场;台南则买任何一种票都可入场,并且票无时间性,多买了,下次仍可使用;湖口则买茶可以摸,不能搞;虎头埤则可以不买茶票。

1960年12月2日,我在调查台中“军中乐园”时,曾有日记如下:“下午浴后逛街,赴特约茶室抄材科。众人围观此长袍怪人怪行,一小妓女从旁倚我良久。管理员来问,抄我名及步校信箱去。我语以欲修改我们营区规则,故抄之以为借鉴也。彼一面解释茶票多要二元乃单行法规定,盖疑我为调查人员也。”

尹俊字杰夫,湖南邵阳人,幼读私塾,继转高小而初中高中,1929年入军校七期。他卒业后,所谓剿匪、抗日、戡乱,无役不从,由排连长累升军长,后任警备总司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