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第7/38页)
“好了,”斯科特说,“我们拉着手,我们一起面对。别看,好吗?”
斯科特转向医生。
“你可以给我们一起打吗?”他问。
医生点头,发出指令。护士们备好针头,把吊针袋挂在金属架上。
“看着我。”到了该打针时,斯科特告诉男孩。
男孩的眼睛像是蓝色的水晶,针扎进去时他畏缩了一下。他的眼里涌起泪水,下唇颤动,但他没哭。
“你就是我的英雄,”斯科特告诉他,“我的大英雄。”
斯科特能感觉到流体进入他的身体系统,昏厥的冲动几乎瞬间烟消云散。
“我会给你们两个人都打一针温和的镇静剂,”医生说,“你们的身体为了保暖,超负荷运转了。你们需要静下来。”
“我没事,”斯科特说,“先给他打吧。”
医生明白争吵也没有意义。一根针插进了男孩的吊瓶注射管里。
“你会休息一小会儿,”斯科特告诉他,“我就在这儿。我可能会出去一分钟,但我会回来的,行吗?”
男孩点点头。斯科特摸摸他的脑袋,他记得自己9岁的时候,从树上掉下来摔断一条腿。整个过程他都十分勇敢,但当爸爸出现在医院时,斯科特开始号啕大哭。现在这个男孩的父母极有可能死了,没有人会走进那扇门,允许他崩溃。
“那就好,”他告诉男孩,男孩的小眼睛开始震颤着要闭上了,“你做得很棒。”
男孩睡着后,斯科特被推到另一间诊断室。他们把他放到一张轮床上,剪开他的衬衫。他感觉他的肩膀像一台卡住的引擎。
“你感觉怎么样?”医生问他。他大概38岁的样子,眼周有小细纹。
“好些,”斯科特说,“事情开始好转了。”
医生做了表面检查,看有没有明显的切口和瘀伤,“你真的在黑暗中游了那么远啊?”
斯科特点点头。
“你记得什么吗?”
“细节有点儿模糊。”斯科特告诉他。
医生一边检查他的眼睛,一边问:“撞到头没有?”
“应该有。坠机前我们在飞机上……”
医生的小笔灯让他眼前暂时一黑,他啧啧了两声后说:“注视反应看起来不错,我认为你没有脑震荡。”
斯科特吐出了一口气,说:“我想我如果有脑震荡的话,应该没办法游一夜的泳。”
医生思索了一下:“也许你是对的。”
斯科特的身体开始暖和起来,输的液体也更换了,一切开始恢复:整个世界的运转,国家与公民的概念,日常生活,网络,电视。他想起他三条腿的狗,现在正放在邻居家里,它差一点儿就再也不吃桌下的肉丸了。斯科特的眼里充满泪水,但很快又把泪水擦干净。
“新闻里怎么说?”他问。
“没说什么。空中交通管制中心说,飞机在昨晚十点左右起飞,它在他们的雷达上出现了大概15分钟,然后就消失了,也没有发出求救信号。他们还希望是无线电坏了,飞机已经在哪里紧急迫降,但之后一艘渔船发现了一片机翼。”
那一刻,斯科特仿佛回到了海里,在漆黑的深渊中踩水,被橘色的火焰包围。
“有其他的……幸存者吗?”他问。
医生摇摇头,他在关注斯科特的肩膀。
“这样疼吗?”他轻轻地提起斯科特的肩膀问道。
疼痛一触即发,斯科特大声叫着。
“我们做个X光和造影扫描吧。”医生告诉护士。
他转向斯科特。“我也嘱咐给男孩做个造影,”他说,“我想确保没有内出血。”
他把一只手放在斯科特的胳膊上。
“你救了他的命,”他说,“你知道的,对吧?”
斯科特第二次憋回眼泪,他有很长时间说不出话来。
“我要打电话给警察,”医生告诉他,“让他们知道你们在这儿。如果你们需要什么东西,就告诉护士。我几分钟后会回来看你。”
斯科特点头,说:“谢了。”
医生又盯着斯科特看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
“真要命。”他笑着说。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全是化验。斯科特的体内充满温暖的液体,体温回到了正常水平。他们给他维柯丁止痛,他在朦胧的空白状态里漂浮了一阵子。原来他的肩膀只是脱臼,没有骨折。让它回到原位的手法是闪电袭击式的暴力大动作,紧接着,明显的疼痛停止了,就好像损伤从他的身体里完全逆向抹除了。
在斯科特的坚持下,他们安排他住进男孩的房间。正常情况下,儿童住在大楼的另一区,但鉴于现在的情况,只好破例一次。他们把斯科特推进房间时,男孩已经醒了,在吃果冻。
“好吃吗?”斯科特想知道。
“绿的。”男孩皱着眉头说。
斯科特的床在窗边,他觉得从来没有别的东西有医院这张令人刺痒的床单这么舒服。街对面是树和房子,汽车开过,挡风玻璃闪着亮光。一个女人在自行车道上逆向慢跑。附近的院子里,一个戴蓝色球帽的男人在给自家草坪推草。
看起来似乎不太可能,但生活依旧在继续。
“你睡了一觉?”斯科特说。
男孩耸耸肩,然后问他:“我妈妈来了吗?”
斯科特努力保持中立态度。“没有,”斯科特告诉他,“他们打给你的—我猜你有姨妈和姨夫在康涅狄格州。他们正在赶过来。”
男孩笑了,他说:“是埃莉诺。”
“你喜欢她吗?”
“她很好笑。”男孩说。
“好笑是好事。”斯科特说。他的眼皮在跳,疲惫完全不能形容此刻这种重金属的重力猛吸他的骨头的感觉。“我要睡一下,如果可以的话。”
就算男孩有其他想法,斯科特也听不到了。没等孩子回答他就睡着了。
他睡了一会儿,没有做梦的沉睡,却像关在一座古堡的地牢。他醒来时,男孩的床是空的,斯科特一阵惊慌。他刚下床一半,浴室的门开了,男孩推着他的吊瓶架出来了。
“我撒尿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