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重悲剧(第5/9页)

“她只看到了一个背影而已。”秦思伟看出了我的心思,“顾蓓搞得她家里鸡犬不宁的,卢玉珍心里讨厌她,产生这种联想很自然。”

“一个巴掌拍不响,她儿子也有份。”

“呵呵,孩子都是自家的好啊。”秦思伟说,“尤其是像卢玉珍这样从农村出来的老太太,老脑筋是免不了的。”

“于凯的父亲呢?没有一起进城来吗?”

“他父亲在六年前去世了,癌症。据说当时为了看病把老家的房子和地都给卖了。”

“怪可怜的。”我感叹道。

“你们是公安局的吗?”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打断了我们的谈话。跟我们讲话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身材健壮,脸色黝黑,乌亮的长发整齐地盘在脑后。她穿一件半新的蓝色棉服,胸前贴着“平安物业”的字样,手里拎着一个塑料桶,里面装着铲子、剪刀、小耙子,看样子是小区的园丁。

“我们是公安局的。”秦思伟拿出证件给小姑娘看了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哦,我……”小姑娘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问,“你们是不是来查二号楼张大姐的事呀?”

“你是说张雅丽?”秦思伟打量着她,“你认识她吗?”

小姑娘神色紧张地点点头。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我和颜悦色地问。

“我叫宁俊香。”小姑娘看看我,又看看秦思伟,“我是从湖南过来打工的,在平安物业里当园丁,就是养养花、种种树什么的。”她顿了顿,接着说,“张雅丽大姐是我的老乡,她看我平时活儿也不多,就问我愿不愿意做小时工。就是每天帮她们家做顿晚饭、收拾收拾屋子什么的。”

“你每天晚上都帮张雅丽做饭吗?”秦思伟睁大了眼睛,“昨天晚上呢?”

“昨天晚上是我给张大姐做的饭,因为于凯大哥出差了,她还留我吃了晚饭。”宁俊香眼睛红红的,噙满了眼泪,“我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呢。”

“你先别哭。”我递给她一张纸巾,“你昨天什么时候离开张雅丽家的?”

“七点半多一点。”她说,“我出门的时候天气预报刚播完。”

“当时张雅丽在干什么?”

“她当时正在客厅看书。”宁俊香抹着眼泪,“书房的大灯坏了,前天就找了物业,但是电工老是拖拖拉拉说没时间。我昨天买菜时顺便买了个灯泡,本来说临走时帮她换上,大姐说不用了,因为第二天早上张博要来,大姐说让他换就行了。”

“张雅丽昨天晚上提到张博要过来是吗?”

“对,张博跟张大姐说好今天过来拿钱的。”宁俊香十分肯定地说,“他们老早就约好的。”

“你怎么知道他们约好了?”秦思伟机警地问。

“前两天张博过来找张大姐借钱,当时我正在做饭,碰巧听到的。”

“能不能具体说说?”秦思伟问,“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星期二,不,是星期三。”小姑娘说,“那天于大哥有演出,晚上不回家吃饭。我本来只准备了一个人的饭,但是张大姐说张博也要过来,让我炒两个他爱吃的菜。张博大概快七点的时候过来的,还带了只天福号的酱肘子来,让我蒸一蒸。张大姐最喜欢天福号的肘子,张博也经常给她买。”

“张博是来向张雅丽借钱的?”秦思伟把她的注意力从肘子上引回来。

“嗯,我听见他说要借一百万,张大姐有些为难,说她的钱都在公司里,能动用的也不多。”宁俊香说,“我在厨房做饭,听得也不是很清楚。再后来,卢阿姨来找张大姐,张博不愿意搭理卢阿姨,饭也没吃就走了。临走的时候我听见他跟张大姐说:‘我星期六来拿钱啊。’张大姐说还是星期日吧,还说‘给你垫了这一百万我自己口袋里基本上就空了。’”

“你说的卢阿姨是不是张雅丽的婆婆?”

“嗯,她就住四号楼。那天卢阿姨也拿来了一只天福号的酱肘子,说是给张大姐的,我只好给冻在冰箱里了。后来张大姐还让我拿走了半只,说她吃不完那么多。”

“张博为什么不愿意搭理卢阿姨?”我对肘子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兴趣。

“为了那件事呗。”宁俊香的脸上泛起一阵红晕,“于大哥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过年前那个女人居然跑来找张大姐又哭又闹的,把张大姐给气坏了。张博听说以后跑过来把于大哥结结实实揍了一顿,卢阿姨差点跟他拼命,还说要去法院告张博,让他蹲监狱。”

“她真的去告了吗?”

“没有。”宁俊香不屑地说,“卢阿姨最近忙着讨好张大姐呢,说什么冤家宜解不宜结,不看僧面看佛面什么的。”

“你又是碰巧听到的?”秦思伟微微一笑。

“我又不是故意偷听。”小姑娘嘟起了嘴。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赶快赔不是,“卢阿姨经常去找张雅丽吗?”

“最近几天没去。”宁俊香摇摇头,“张大姐是铁了心要和于大哥离婚啦,我听见她对卢阿姨说什么‘他无情就别怪我无义了’。估计卢阿姨觉得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就不去讨没趣啦。”

“俊香,你昨天从张雅丽家出来的时候遇到什么人了吗?”我问她。

“没有遇到什么人呀。”她不假思索地说,“天气挺冷的,我从张大姐家出来后就直接回宿舍了。”

“你再好好想想。”

她低头想了想:“确实没有呀。”

两天后的黄昏,我在阳台上给我的花花草草浇水。秦思伟斜倚在玻璃推拉门边,皱着眉头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说你可真有闲心啊。”他愤愤地说,“倒是帮我分析分析嘛。”

他这两天都是在不断的失望中度过的。山西那边传来消息,于凯一直和剧团的同事们在一起,因为交通不方便,他昨晚才搭火车赶回北京料理妻子的后事;顾蓓的两个同事证明,案发当晚她们一起在曲剧团排练到晚上八点半才先后离开。整个排练过程中,顾蓓只出去接了两个电话,前后都不超过三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