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导的秘密(第6/11页)
“你指什么?”
“没什么,只是有几个问题还没想明白。”我掏出纸巾擦了擦脸,“走吧,这里也找不到更多的线索了。热死我了。”
我们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大门“咔嗒”响了几声。门被推开了,一个脸色黝黑的大个子走了进来。他看起来四十多岁,身材消瘦,有点驼背,身上穿着半旧的蓝色卡其布工装,戴着一顶边缘有些破损的棒球帽,手里拎着一个红蓝相间的编织袋。看见我和秦思伟在屋里,大个子愣了一下,很腼腆地喊了一声“秦队长”。秦思伟告诉我,他是魏平青的哥哥魏大刚。
“大刚,你这是……”秦思伟指指魏大刚手里的编织袋。
“啊……我刚跟科长请了几天假。”魏大刚说话带着很浓的湖南乡音,“想来收拾一下我弟的东西。”
“这里的东西你还不能动。”秦思伟说,“什么时候可以收拾了我们会通知你的。”
“啊,不能拿走啊。”魏大刚很失望地说。
“目前还不能。你通知家里了吧?”
“还没……”他低下头,“我怕电话里说不清楚,打算过两天回家一趟。还是回到家亲口告诉他们吧。”
“这样啊。”秦思伟同情地说,“还需要我们为你做什么吗?”
魏大刚摇摇头。看得出来,他几乎要哭出来了。
“大刚,你来北京几年了?”我问道。
“我是二〇〇六年秋收以后来的……快三年了。”他低声说。
“你经常来你弟弟这里吗?”
“我平时在临时工宿舍住。”魏大刚说,“二刚……哦,就是我弟弟,他喜欢安静,不喜欢被别人打扰。所以我一般一个礼拜来两次,帮他收拾收拾屋子。”
“魏平青的乳名原来叫二刚啊。”秦思伟似乎觉得这个名字很好笑。
“哦,不是乳名。我爹妈都没念过什么书,所以给我们兄弟俩起的名字很简单,我叫大刚,弟弟叫二刚。”魏大刚不好意思地说,“后来二刚到北京上大学,觉得这个名字太土气,怕同学老师笑话,就把名字改成了魏平青。说是……平步青云的意思,显得有文化,又吉利。”
我差一点笑出了声,这个魏平青还真是斤斤计较,改个名字也能弄出这么多讲究。
“大刚啊,早上时间匆忙,我没来得及问你……”秦思伟说,“你昨天见过你弟弟没有?”
“我昨天晚上值班,从晚上六点一直到今天早上八点。昨天上班之前我来看过二刚一趟,当时他坐在地上喝酒,有点醉了。我说了他两句,他也不搭理我——这两天他心情不太好。”
“他喝什么酒?”我问。
“我不认识酒瓶子上那些字,好像是前两年对门樊老师从法国访问回来送给他的。二刚平时可是一滴酒都不喝,说是怕酒精伤脑子。”
“他为什么心情不太好你知道吗?”
“好像是工作上的什么事吧,我问过,但是他不愿意跟我说。我这个弟弟,太好强了,什么都一定要比别人强。读高中的时候我俩都在县中,而且碰巧分在一个班。几乎每次考试不是他考第一就是我考第一,但是每次我比他考得好,他就赌气好几天不跟我说话,有时候还躲起来哇哇地哭呢。”
“你们兄弟俩是同班同学?”我觉得奇怪,看年龄,魏大刚怎么也超过四十了,怎么会和弟弟同班?
他羞涩地笑了:“你看不出来吧,我和二刚同岁。我俩是双胞胎,不过他看起来比我年轻多了。还是城里好啊,没有风吹日晒,也不用干体力活儿,人都显得年轻。学校里好多老师都说,我不像二刚的哥哥,倒像他叔。”
我愕然,这个脸上皱纹清晰可见,有些弯腰驼背的男人竟然只有三十五岁?他的博导弟弟我虽然没有见过其人,但是从照片上看,和他绝对是天壤之别。而且这个憨厚的哥哥给我的感觉,在弟弟面前就像见到班主任的小学生一样,小心翼翼地生怕出错。一奶同胞,这做人的差距也太大了。
我忍不住问道:“你当年怎么没考大学呀?”只是话一出口,我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个严重的错误。
魏大刚像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似的低下了头:“这都是命啊。家里穷得叮当响,虽说那时候上大学国家给出学费,但是城里花销这么大,家里实在供不了两个大学生。所以我爹说,谁考的分数高就供谁。我紧张得不得了,天天晚上都睡不着觉,后来就病了。起先是因为着凉了感冒发烧,后来就开始拉肚子,拉得腿都软了,在卫生所打了一个星期的吊瓶才能勉强坐起来。出院第二天就是高考,结果考得一塌糊涂。唉,这都是命里注定的。二刚也一样,奋斗这么些年,好不容易熬出头了,就这么不明不白地……”
“呃……大刚,你知不知道你弟弟平时和谁有矛盾?”我赶快转换了话题。
魏大刚闷闷不乐地说:“二刚太逞强,和单位同事处得都不太好。原来和对门樊老师还不错,后来不知怎么把人家得罪了。樊老师现在见了二刚就像见了鬼一样。”
“你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闹矛盾吗?”
“问过,二刚不说。我跟他讲,不管怎么样,人家樊老师帮过咱们,我这个工作还是人家帮忙给安置的。可他说,他手里有樊老师的把柄,根本用不着怕他。我说多了,他就吼我,让我少管他的事。我也就不敢再问了。”
“除了樊荣,你还知道他和谁关系紧张吗?”秦思伟问他。
他想了想:“好像还有个吴老师,有一次跑到家里把二刚给打了。”
“吴景义?”我继续惊愕。
“好像是吧。”他犹豫地说,“山东人,大个子。好像就叫吴什么义。”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秦思伟也很惊讶,“吴景义为什么要打魏平青?”
“很久以前了,是我刚来北京,也就是二〇〇六年冬天的时候。当时我要报警,二刚死活不让。”
“不让报警?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从没见过那个吴老师,只知道他是二刚的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