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码(第9/13页)

“我看看。”秦思伟夺过那张纸,“这是宾馆提供的信纸,每个房间都有。难道是……”他抬起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我。

“做个笔迹鉴定就知道了。”我淡淡地说,“园丁刚才说,她看见郑校长从这里跳下去的。”

“自杀?”秦思伟又看看手里的那张纸,“真的是遗书?无耻……什么意思?”

“意思不是挺明显的吗?郑校长承认葛瑶的死和任旭玲被袭击是他一手造成的。”

“怎么可能!”老顾凶神恶煞一样冲我大吼,“校长怎么可能是凶手!”

“我只是说做个笔迹鉴定。”我懒得和他计较,“还有,既然在灭火器上找到指纹了,不妨跟郑校长的比对一下。”

说完,我扭头回自己房间了。秦思伟极端明智地跟了出来,留下老顾一个人在那里大叫着“不可能”。

“你真的相信郑校长是凶手吗?”关上房门,秦思伟终于问出了这句憋在心里的话,“说真的,我有点晕啊。”

“等老顾的检验结果吧。”我答非所问。

“可是他为什么要杀那两个女孩子?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是他啊。”

“如果仅仅从可能的角度看,那郑校长是有作案时间的。”我谨慎地说,“葛瑶被害时,他在酒店。实验高中的老师都是自己住单间,所以没人能给郑校长做时间证人。任旭玲被袭击时,校长也是独自在五二二房间,那是最靠近楼道窗户的房间,所以他找准机会掷下灭火器后迅速返回房间,被发现的概率很小。”

“仅仅从可能的角度?”秦思伟玩味地看着我,“也就是说,从其他角度看,就是另一回事了,对吗?”

我笑而不答。他有点急了,说:“你倒是说明白啊,老是让我干着急!”

“有些事情是急不得的。”

“反正我很难相信郑校长是凶手。”他坚定地说,“还有,他真的是自杀吗?”

“从当时的情况看,这似乎没有什么好怀疑的。郑校长坠楼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在一楼大厅采指纹。”我说,“忘归宾馆只有六层,所以没有装电梯。你和老顾一直在楼梯口,有什么人上楼下楼都应该看得到吧。”

“只有李海霞上去了一趟,不过郑校长坠楼的时候她已经下来一会儿了。”秦思伟想了想,“不过宾馆侧门还有一个楼梯,而且案发的时候我没看见孙亮和尹玉芬。”

“陈信业说,他们去温泉那边的烧烤餐厅了。”我提醒他,“不过园丁亲口对我说,郑校长是跳下来的。”

“园丁在干活,怎么会一直抬头看着五楼?她只不过是看见郑校长摔下来而已,然后想当然地说是跳下来的。”

“还有,五二二的房门是从里面插上的。”

“但窗户是开着的,所以也不能算是密室嘛。”他固执地坚持,“再说啦,这种从外面拉上插销的诡计,不是很老套了吗?”

“密室?诡计?”我笑得前仰后合,“你推理小说看得太多了吧?你以为天下凶手的脑袋都被门夹了,殚精竭虑地设计一个复杂的戏法陪你们警察玩智力游戏?用最小的代价换回最大的收益是人的劣根,谋杀也一样。没有几个凶手会干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嘿嘿,起码在我看来,杀人这种事也得算算成本和收益,虽然方法很多,但是越简单越好。”

“这么说你相信郑校长是畏罪自杀喽?”秦思伟瞪着我,“那你说说,他杀葛瑶和任旭玲的动机是什么?”

“那个,根本是两回事。”我叹气,“如果混为一谈反而会找不到头绪。”

“你……”他迫不及待地想追问。我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什么都不要问我,我需要时间。”

“你已经知道了,对吗?”他还是忍不住问了。

“确切地说,我只是找到了一个符合常理的解释。”我点点头,“但是需要时间来证实我的判断——这道大菜还差最后一味调料呢。”顿了顿,我问他,“你相信我吗?”

“我……好吧。”秦思伟带着几分疑虑地妥协了。

这一晚上,忘归宾馆热闹得出奇。警察来来去去,到处是关于女学生被袭击和郑校长自杀的议论。第二天一大早,老顾带着一对肿眼泡来敲门了,说是要跟我和秦思伟单独谈谈。

“真的是想不通了。这一定是个阴谋,彻头彻尾的阴谋!”一坐下,他就开始嚷嚷,“可我就是不明白,那个疯子是怎么做到的。”

“灭火器上的指纹真的是郑校长的吗?”我问他。

“对,是校长的,没错。”他愁眉苦脸,“但他不可能是凶手啊。”

“五二二房间里也没有找到其他人的痕迹?”

“检验还没有做完。但是那个园丁一口咬定,她听见头顶上有动静,就抬头看,正看见郑校长跳下来。还有,遗书已经证明是校长亲手写的。唉,人证、物证,我快要疯了!”

“为什么要疯,这么说来……你差不多可以结案了。”

“开什么玩笑!”老顾的语气里夹着几分怒气,“校长的为人我了解,打死我也不相信他会杀人!而且,他也没有理由要杀那两个孩子呀!”他扑过来拉住秦思伟,“老弟,这次哥哥可全靠你了,你得帮我啊!”

“我……我怎么帮啊。”秦思伟不情愿地说,“按你的说法,已经证据确凿了呀。”

“不,一定有蹊跷。”老顾稍微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我今天早上刚得到消息,郑校长立了一份奇怪的遗嘱,把自己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葛瑶。”

“遗嘱?那是什么时候的事?”秦思伟的耳朵竖起来了。

“遗嘱是春天的时候立的,三月底。”老顾说,“郑校长在遗嘱中说,他已经是肝癌晚期,最多活到年底。这个从法医的报告里也得到了证实,他确实病得很重。我问了李海霞老师——她和校长关系不错。李老师告诉我,校长去年暑假体检时检查出了癌症晚期,但是他一直对外隐瞒着自己的病情,学校里也很少有人知道这件事。在遗嘱里,校长委托律师事务所拍卖他的两处房产,所得的收入和他的银行存款一起作为基金,为葛瑶支付上大学的费用和每个月两千元的生活费。等葛瑶大学毕业时,剩余的钱一次性过户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