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尊拿破仑的半身像(第6/6页)
福尔摩斯在客人走后的行动令我们不解。他把从抽屉里拿出来的一块白布铺到了桌子上面,又把刚刚买到手的半身像放了上去。接着他猛然对着塑像开了一枪,塑像立马成了碎片。他急忙弯腰检查那些碎片。没多久他就激动地叫了一声,我看见他举起了一片碎片,上面镶嵌着一粒深色的东西,就像葡萄干镶嵌在布丁上一样。
他叫道:“先生们,名声显赫的包格斯黑珍珠就在你们面前,好好欣赏一下吧!”
雷斯垂德和我全都惊呆了,我们猛然鼓起掌来,就像看到了一出好戏的高潮部分。福尔摩斯一向苍白的脸上也泛出了红光,他像著名剧作家向观众的盛情表示感谢那样,对我们鞠躬。只有在这种情况下,他才会让自己的理智暂时被中断,表现出一种受到别人赞扬之后的喜悦之情。我们的惊异与称赞居然让他这种蔑视世俗,性格沉默、孤僻的人受到了感动。
福尔摩斯说:“这颗珍珠是全世界现有珠宝中最著名的。我很幸运,可以按照演绎法,在一系列的归纳之后,从它失踪之处——达柯尔旅馆里科隆那王子的房间开始,一直追到了盖尔得尔公司制造的六尊拿破仑半身像。雷斯垂德,你没忘记吧,这个无价之宝的丢失造成的震动有多大,那时整个伦敦的警察都束手无策。尽管他们也曾向我咨询,可我也没有任何办法。王妃的女仆受到过怀疑,她来自意大利,伦敦还有她的一个弟弟,可我们无法确定他们是否有联系。女仆名叫芦克芮什雅·万努奇,两天前死掉的彼埃多,我想就是她弟弟吧。我从旧报纸上查到了倍波被捕的日期,而珍珠恰好也是在那之前的两天丢失的。倍波由于伤人而在盖尔得尔公司被抓捕,当时他正好在做这种塑像。现在你们应该清楚事情是如何发生的了。不过,我在想这件事时,思路恰好是按照相反顺序进行的。他的确得到了珍珠,也许是从彼埃多那里偷的,也许两人本就是同谋,但这些对我们已经不重要了。
“关键是,他将珍珠据为己有,但恰好此时警察来抓捕他。他跑进盖尔得尔公司的车间时,就知道自己只有几分钟的时间了,可又必须要藏好这珍珠,否则就会落在警察的手里。正好当时有六尊拿破仑的半身像被放在过道里吹干,其中一座还很软。倍波是好手,立刻就在上面挖了个小洞,把珍珠藏到了里面,最后又把石膏表面抹平。所以,在石膏外壳的保护下,没人会知道珍珠藏在那里。倍波坐牢的一年里,由他制作的六座拿破仑像被卖到了伦敦的各个区。他也不知道珍珠藏在哪座塑像里面。而珍珠黏在了石膏上,靠摇晃塑像是无法找到的,所以,只有打碎石膏像,才有可能找到珍珠。倍波并未因此灰心失望,他机智又有耐心,出狱后继续寻找珍珠的下落。他的表弟在盖尔得尔公司上班,由此他找到了购买塑像的零售商店。接着他又混入冒斯·贺得逊的商店,找到了三尊塑像的买主。但珍珠却没在其中。于是他又在其他同乡的协助下,找到了另外三尊塑像的下落。一尊被哈克先生购买了。他的同谋跟踪他到了那里,他被认为应该承担丢失珍珠的责任,接着便发生了搏斗,他的同谋因此被杀。”
我说:“既然他们两个是同谋,那还带他的照片干什么呢?”
“为了找到他才用的,你想,当向旁人询问倍波的下落时,他就可以把照片拿出来。这是显而易见的。倍波杀了人,肯定害怕警察追捕他,因此他肯定会加快行动,绝不会拖延时间。不过,我也不知道,他是否能在哈克家的拿破仑像中找到珍珠,我甚至不知道藏在石膏像里的东西是什么,可我很确定他是在找一样东西,否则他就不会拿着半身像穿过几座房子,找一个有光亮的地方把它打碎了。由于哈克购买的半身像只是三尊中的一尊,那也就正如我所言,珍珠只有三分之一的可能藏在里面。还剩两尊,很明显他会先去找那尊在伦敦的塑像。为了避免再次发生惨案,我向房屋主人发出警告,接着我们就一起行动,最终抓住了罪犯。到了那时,我才确定我们是在找包格斯黑珍珠。死者的名字让我将两件事联系在了一起。那么珍珠必定在最后一尊半身像——位于瑞丁区的那一尊里面,因此,我才让你们做证人,把塑像买来——珍珠果然在里面。”
我们静静地坐了片刻。
雷斯垂德说道:“我曾经看到您处理过很多的案子,福尔摩斯先生,可没有一次像这回的案子,您处理得巧妙极了。身在苏格兰场,我并非妒忌您,而是为认识您感到光荣。假如您明天能去那儿,所有的侦探,不管是老的还是少的,都会兴奋地同您握手表示祝贺。”
福尔摩斯一边说着“谢谢”,一边把脸转了过去。我从未见过他因为得到别人的由衷夸奖而像现在这样心情激动。没过多长时间,他又恢复了冷静,开始了新的思考。他对我说道:“把珍珠锁进保险柜里,华生,然后拿出康克·辛格尔顿伪造案的文件来。再会吧,雷斯垂德。假如你碰到新的难题,我还是会尽我所能来帮助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