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體中文
阅读背景:字体颜色:字体大小:[很小较小中等较大很大]

第三场(第5/10页)

“好吧,”萨姆咕哝着说,“我想就是这样。雷恩先生,还有别的问题吗?”

老演员坐在扶手椅中伸了伸腿,眼睛盯着管家和她的丈夫。“阿巴克尔先生,阿巴克尔太太,”他说,“你们觉不觉得哈特这一家很难侍候?”

乔治·阿巴克尔几乎变得神采奕奕起来。“难,你说?”他嗤之以鼻,“那还用说啊,先生,他们古里古怪的,每个人都是。”

“难讨好得很。”阿巴克尔太太一脸阴沉地回答。

“那你们为什么……”雷恩愉悦地问,“还坚持替他们工作八年之久?”

“哦,那个啊!”阿巴克尔太太回答时,口气仿佛是说这个问题问得很不对题,“没什么神秘的嘛,待遇很好啊——实在太好了,所以我们就留下了,换谁来不也是这样吗?”

雷恩似乎颇为失望。“你们有没有人记得,昨天曼陀林琴是否在那边那个玻璃箱里?”

阿巴克尔夫妇对视一眼,都摇摇头。“不记得。”阿巴克尔说。

“谢谢你们。”哲瑞·雷恩先生说。然后巡官就叫阿巴克尔夫妇出去了。

女仆弗吉尼亚——从来没有人想到要问她姓什么——是个长着一张马脸的高高瘦瘦的老处女。她绞着双手,差点儿就要哭出来。她已经替哈特家工作了五年。她喜欢她的工作,爱她的工作和这里的薪水——哦,先生,我昨晚很早就去睡了——她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她立刻就被打发走了。

刑警皮克森的大饼脸上带着一副恶心的表情,懒洋洋地晃了进来。“地下室里没什么可疑的,头儿,看起来好像很多年没人进去过了——灰尘有一英寸厚。”

“一英寸?”巡官不快地复述一句。

“呃,也许少一点儿。门和窗户都没被碰过,到处是灰尘,没有脚印。”

“改掉你那老爱夸张的毛病,”巡官吼道,“总有一天,一个小鼹鼠丘会被你讲成一座大山,那就真的事态严重了。好了,皮克森。”

皮克森才从门槛处消失,另一名警察就进来行了个礼。

“嗯,”萨姆没好气地问:“要干什么?”

“外面有两名男子,”警察说,“他们要进来,说他们一个是家庭律师,一个是那个康拉德·哈特的什么合伙人。让他们进来吗,巡官?”

“你们这些蠢蛋,”巡官嚷道,“我整个早上一直在找这些家伙,当然让他们进来!”

一出戏剧,而且是闹剧,伴随着两位新客的出现在图书室上演。他们是截然相反的类型,可如果只有两人在一起,他们还有可能成为朋友,只不过有了吉尔·哈特的存在,所有亲善的可能都不存在了。美丽、极具激情,眼底和口鼻周围都已留下浪荡生活痕迹的吉尔,显然是在前厅遇见两位男士的。她走在两人中间,左右各挽着一只强壮的手臂,和他们一起进来。她挺着胸脯,脑袋忽左忽右地转动,哀伤地看着他们,垂着嘴角接受他们时断时续的安慰。

雷恩、萨姆和布鲁诺冷眼旁观这个画面。这名年轻女子深谙玩弄男人、卖弄风情的精髓,这一点旁人一目了然。她身体的每一个微妙的摆动,都给人以性的暗示,而且有一种半推半就的意味。她把两个男人当作击剑来戏耍,让他们互相对峙,玩弄他们于股掌之上,使他们无意识地相互攻击;利用她母亲死亡的悲剧,把他们更拉近自己,但又让他们彼此更加针锋相对。哲瑞·雷恩先生暗中思忖,总而言之,这个女人须多加提防。

吉尔·哈特同时也心怀恐惧,她对付两个男人的高明手腕,更多的是出于习惯,而非临时的算计。她高挑,丰满,几乎像天后赫拉一样雍容华贵——同时还怀着畏惧。她的眼睛因缺少睡眠和害怕而充血……仿佛刚刚意识到眼前的观众的存在似的,她突然嘴巴一撅,放开两个男人的胳膊,转而为她的鼻尖补妆。在踏入门槛的一瞬间,她就把一切收入眼底,她其实很害怕……

两个男人也意识过来,脸上的线条立刻变得僵硬。他们的外形实在对比鲜明,家庭律师切斯特·比奇洛其实不算矮小,但是站在康拉德·哈特的生意伙伴约翰·戈姆利身边,就变得微不足道了。比奇洛肤色阴暗,蓄着一撇黑色的小胡子,下巴乌青;戈姆利肤色柔美,小麦色的头发,匆匆刮净的脸上有一些淡红色的短毛。比奇洛动作利索、敏捷,戈姆利行动迟缓、不慌不忙。律师聪明的长相有一种机灵、几乎可以说是阴险的味道,然而戈姆利却有着一张热诚又稳重的脸。而且高个儿、金发的那位也比较年轻——比他的对手至少年轻十岁。

“你要和我谈吗,萨姆巡官?”吉尔用微弱无助的声音问。

“我并没有意思要现在和你谈,”萨姆说,“但是既然你已经在这里了……坐吧,男士们。”他对检察官和哲瑞·雷恩介绍吉尔、比奇洛和戈姆利。吉尔跌坐在一把椅子上,刻意让自己看起来像她的声音一样娇小、无助。律师和商业掮客决定站着,神情颇为紧张。

“好吧,哈特小姐,你昨晚在哪里?”

她缓缓转身,仰头看着约翰·戈姆利。“我和约翰——戈姆利先生出去了。”

“细节。”

“我们上了戏院,然后去参加一个午夜聚会。”

“什么时候回家的?”

“很早,巡官……今天早上五点。”

约翰·戈姆利满脸通红。切斯特·比奇洛不耐烦地、迅速地挪动了一下右脚,脸上却涌现出笑容,露出整齐细小的牙齿。

“戈姆利送你回家的吗?嗯,戈姆利?”

掮客正想开口,吉尔却哀怜地插嘴道:“哦,没有,巡官,是——呃,实在很难堪。”她装成端庄的样子,盯着地毯,“你瞧,大约早上一点钟的时候,我喝得醉醺醺的。我和戈姆利先生吵了一架——他自命为一人道德重整委员会,你知道……”

“吉尔……”戈姆利说,他的脸和他的红领带一样红。

“所以戈姆利先生就弃我而去了,真的是这样!我的意思是说,他恼火得不得了。”吉尔以甜美的声音继续说,“然后……呃,在那之后,我什么也不记得了,只知道喝了一些金酒,和一个满身汗臭味的胖家伙狂欢了一番。我倒是记得穿着晚礼服走在大街上,尽情高歌……”

“然后呢?”巡官沉着脸。

“一个警察把我叫住,将我送上一辆出租车,好善良的一个年轻人呢!块头大,强壮,波浪一样的咖啡色发……”

“我认识这些警察。”巡官说,“接着说!”

“等回到家时,我已经比较清醒了,天才开始亮,广场上又美又清新,巡官——我爱清晨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