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场(第5/7页)
“香草味!”他们齐声惊呼。
手指又飞扬起来。
香草味,不一定非是冰淇淋,或蛋糕,或兰花,或其他什么东西不可。就是香草的味道。我很确定。很确定。
雷恩叹了口气,眉间的皱纹更深了。路易莎的手比画得如此快,史密斯小姐几乎来不及翻译,她不得不叫路易莎重复比画。护士转向众人时,眼中有一种不忍的神情。
求求你。那能帮上忙吗?我要帮忙。我一定得帮忙。那有没有——有没有帮上忙?
“小姐,”巡官大步走向房门,脸色阴沉地说,“你可以拿你的命来赌,那确实帮上了忙,帮了大忙。”
梅里亚姆医生俯身握住路易莎发抖的手腕,点点头,拍拍她的脸颊,然后又站回原位。特里维特船长没来由地一脸的骄傲自得。
萨姆打开门嚷道:“皮克森!莫舍!随便哪个人,叫那个管家马上上来!”
阿巴克尔太太的态度蛮横起来,之前警方侵犯她的领域所带来的震撼已经消失。她两手抓着裙裾气喘吁吁地上楼,停在楼梯口歇口气时喃喃地咒骂了几句,然后大步走进死者的房间,眼睛直瞪着巡官。
“哼!你找我做什么?”她疾声厉色地问。
巡官问得干脆利落。“你昨天有没有烤什么?”
“烤什么?我的老天!”——他们像两名重量级拳击手正面对峙——“你知道这个要干吗?”
“哈!”萨姆凶恶地应道,“逃避问题,呃?你昨天到底有没有烤东西?”
阿巴克尔太太嗤之以鼻。“我看不出……不,我没有。”
“你没有,嗯。”他的下巴往前逼近两英寸,“你的厨房里用不用香草?”
阿巴克尔太太瞪着他,仿佛他神经错乱。“香草?什么不问别的偏问这个!我当然用香草,你以为我的厨房是什么样子?到底——”
“你用香草。”萨姆一副精明的样子,说着转向检察官,眨眨眼睛,“她用香草,布鲁诺。好吧,阿巴克尔太太,你有没有因为任何理由使用过香草——昨天?”他搓着双手。
阿巴克尔太太突然一转身向门口走去。“我才不站在这里被当作傻瓜耍着玩,告诉你,”她干脆地说,“我要下楼去了,才不在这里答你这些疯狂的问题。”
“阿巴克尔太太!”巡官怒喝一声。
她心虚地停下来,张望周围,所有人都非常严肃地看着她。“呃……没有。”她不甘心地软弱地加上一句,“喂,你要管我怎么做我的家事?”
“住口,”萨姆占了上风,扬扬得意,“不要耍嘴皮。现在储藏室或厨房里有没有香草?”
“有——有,一瓶新的。三天前用光了,我就向萨顿市场定购了一瓶新的,还没有时间打开来。”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阿巴克尔太太?”雷恩和气地问,“据我所知,你每天都为坎皮恩小姐准备一杯蛋奶酒。”
“那和这个有什么关联?”
“蛋奶酒,记得我小时候喝的时候,里面有香草,阿巴克尔太太。”
萨姆惊讶地向前踏出一步。阿巴克尔太太扬扬脑袋。“请问,那能证明什么?我的蛋奶酒里有肉豆蔻粉,那也犯法吗?”
萨姆把他的头往走廊一探。“皮克森!”
“是。”
“和管家一起下楼,把所有闻起来像香草的东西都带上来。”萨姆向门一指,“去,阿巴克尔太太,动作要快。”
等候的时间,没有人开口。萨姆双手握在背后,嘴里哼着十分难听的调子走来走去。布鲁诺的思绪飞到了遥远的地方,似乎意兴阑珊。路易莎静静地坐着,背后站着一动不动的史密斯小姐、梅里亚姆医生和特里维特船长。雷恩站在窗边,俯视着空无一人的花园。
十分钟以后,阿巴克尔太太和她的护卫一起上楼了。皮克森拿着一个用纸包着的小扁瓶。
“下面各种各样的气味很多,”刑警咧嘴一笑,“但是除了这瓶香草,没有其他东西闻起来像香草。还没打开过呢,长官。”
萨姆从皮克森手中接过瓶子。标签上写着“香草精”,封条和包装都还没拆开。他把瓶子递给布鲁诺,布鲁诺漫不经心地瞧了瞧,就把它还给了萨姆。雷恩仍站在窗边没动。
“旧的那瓶呢,阿巴克尔太太?”萨姆问。
“三天前就把它丢进垃圾里了。”管家简短地回答。
“那时已经空了?”
“是的。”
“瓶子里还有香草精的时候,你有没有发现变少过?”
“我怎么知道?你以为我还一点一点地算啊?”
“那可难说。”巡官故意反驳道,同时撕开包装,打开瓶塞,把它凑近鼻子。一阵浓烈的香草味缓缓充塞整个卧室。这是纯正的香草无疑,香味饱满而且没有杂质。
路易莎·坎皮恩挪动着身体,鼻翼翕张。她用力地嗅着,头转向对面瓶子所在的方向,像蜜蜂远远地就嗅到花蜜一样。她的手指瞬间活跃起来。
“她说就是这个——这个味道!”史密斯小姐兴奋地喊道。
“她确定吗?”哲瑞·雷恩先生喃喃地问,他事先已经转过身读懂了护士的唇语。他迈步向前,在点字板上排出下列问句,“和你现在闻到的一样浓烈吗?”
不完全一样。昨晚的比较淡。
雷恩不抱什么希望地点点头。“家里有冰淇淋吗,阿巴克尔太太?”
“没有,先生。”
“昨天有吗?”
“没有,先生,整个星期都没有。”
“完全无法理解。”雷恩说,双眸如往常一样炯炯有神,面容也显得年轻有朝气,但是眉宇之间有种困乏的表情,仿佛用脑过度,“巡官,最好叫房子里所有的人立刻到这里集合。同时,阿巴克尔太太,烦劳你一下,请把房子里所有的蛋糕和糖果都拿到这儿来。”
“皮克森,”萨姆巡官吼道,“你一起去——以防万一。”
房间挤得满满的。所有人都到了——芭芭拉,吉尔,康拉德,马莎,乔治·阿巴克尔,女仆弗吉尼亚,埃德加·佩里,甚至还有切斯特·比奇洛和约翰·戈姆利,他们两人执意留在房子里。康拉德似乎魂不守舍,一直傻傻地瞅着他身边的警察。其他人都带着观望态度——萨姆巡官先是犹豫,然后退到一旁,和布鲁诺检察官一起面色凝重地旁观。雷恩定定地站在那里等待。小孩和平常一样,蹦蹦跳跳地跟着大人进来,在房间里乱叫乱跑,此时无人理会他们的调皮捣蛋。
阿巴克尔太太和皮克森捧着满怀的蛋糕和糖果盒,跌跌撞撞地进来了。每个人都惊奇不已。阿巴克尔太太把她的那一堆放在路易莎的床上,拿手帕擦拭她骨瘦如柴的脖子。皮克森一脸厌恶的表情,把他的那一堆往一把椅子上一丢,就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