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场(第6/7页)

“各位女士、先生,有没有私藏蛋糕或糖果在你们自己的房间里?”雷恩严肃地问。

吉尔·哈特说:“我有,我向来都有。”

“能不能请你去拿来,哈特小姐?”

吉尔态度颇为庄重地走出去,一会儿后,带着一个长方形的大盒子回来了,盒子上有显眼的“五磅”两个字。一看到这个庞大的糖果盒,约翰·戈姆利就两颊绯红,虚弱地笑了笑,两只脚在那里挪来挪去。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哲瑞·雷恩先生开始进行一项工作。他把所有的糖果盒都集中在一把椅子上,然后一盒一盒地打开。一共有五盒——一盒花生糖,一盒水果夹心巧克力,一盒硬糖,一盒实心巧克力,还有吉尔的那盒——打开来,里面是一列列赏心悦目、昂贵的糖渍坚果和水果。

雷恩从五盒里面随便挑了一些,若有所思地吃了几块,然后拿了几块给路易莎·坎皮恩。结实的比利看得垂涎三尺;杰奇则被这幅神秘的景象所慑服,用一条腿站着,看傻了眼。

路易莎·坎皮恩摇摇头。

不。没有一个是。不是糖果。我弄错了。是香草!

“要么这些糖果的成分里没有香草,”雷恩表示,“要么就是香草的含量太少,吃不出来。”他对阿巴克尔太太说,“这些蛋糕,阿巴克尔太太,哪几个是你自己烤的?”

她傲慢地指出三个。

“这些你有没有用香草?”

“没有。”

“其他是买的?”

“是的,先生。”

雷恩从每个买来的蛋糕上各取一小块,喂那个又聋又哑又瞎的女人。她再度断然摇头。

史密斯小姐叹了口气,注视着路易莎的手指。

不是。我没有闻到香草的味道。

雷恩把蛋糕都放回床上,站在那里苦苦思索。

“呃——摆着这一大堆,到底是要做什么?”律师比奇洛有点儿逗趣地问。

“很抱歉,”雷恩心不在焉地转向他,“昨晚坎皮恩小姐曾和杀害哈特太太的凶手面对面站着。她很确定在接触的一刹那,曾闻到香草的气味,想必是从凶手身上,或是他的周围散发出来的。我们自然想解决这个小谜题——这可能导致一个大发现,并带来最后的成功。”

“香草!”芭芭拉·哈特很有兴趣地复述,“很不可靠的线索,雷恩先生,但是路易莎的感官记忆力确实十分惊人,我相信——”

“她神经病,”吉尔斩钉截铁地说,“大多数时候都是瞎编,常常胡思乱想。”

“吉尔。”芭芭拉制止她。

吉尔头一扬,没再做声。

他们早该料到的——先是一阵混乱的脚步声,等他们稍感惊讶地转身一看,矮小的杰奇·哈特早像猴子一样敏捷地溜上路易莎的床铺,两手又扒又抓地搜刮糖果盒。小比利乐不可支地在一边吱吱叫,跟着溜上去。两个孩子立刻争先恐后地往自己嘴里猛塞糖果。

马莎扑过去抓住他们俩,歇斯底里地大叫:“杰奇!老天,你要把自己胀死!比利!马上给我住手,否则妈妈打扁你!”她猛摇两人,一巴掌把黏糊糊的糖果从他们紧握的指缝里打掉。

虽然满手的糖果都被打掉了,比利却仍是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要约翰叔叔昨天给我的那种糖果嘛!”他尖叫道。

“怎么回事?”萨姆巡官吼道,大步赶上去,粗鲁地把比利顽固的小下巴一扳,“约翰叔叔昨天给了你什么糖果?”

萨姆即使在心情愉快的时候,也很难博取小男孩的信任,更何况发起脾气来,就像现在,那真是令人丧胆。比利仰头好奇地看了一眼那个扁鼻子巡官,挣出他的手掌,小脑袋钻进他母亲的裙子,立即放声号啕。

“我得说,巡官,你很高明。”雷恩批评道,把萨姆推到一边,“用这种方法,连海军军官都会被吓坏。来,孩子,”他说着在比利身边蹲下来,捏捏他的肩膀安慰他,“不要哭了,没有人会伤害你。”

萨姆不屑地哼着鼻子。但是不到两分钟,比利已经在雷恩的臂弯里破涕为笑,和雷恩聊着糖果、玩具、毛毛虫、牛仔、印第安人等好玩的事情。比利显然信心大增——这是个好人。约翰叔叔带糖果来给比利吃了。什么时候?昨天。

“也给我了!”杰奇大叫,扯着雷恩的外套。

“真的啊?是什么糖果,比利?”

“甘草糖!”杰奇先声夺人。

“甘草糖,”比利口齿不清地说,“好大包的。”

雷恩把小男孩放下来,看着约翰·戈姆利,后者焦躁地摸摸脖子。“真的吗,戈姆利先生?”

“当然是真的!”戈姆利面有愠色地说,“但愿你不是暗示糖果被下了毒吧。我来拜访哈特小姐——我带了那个标了‘五磅’的盒子给她——而且,我知道两个小男孩喜欢甘草糖,所以带了一些给他们,就是这样。”

“我没有暗示什么,戈姆利先生,”雷恩和气地回答,“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因为甘草糖并没有香草的味道。可是话说回来,我们小心谨慎也无可厚非。这不过是最简单的问题,你为什么非得马上跳起来防御?”他又向比利弯下身,“昨天还有没有其他人给你糖果,比利?”

比利傻了眼,这个问题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杰奇叉着他的两条细腿,四平八稳地站在地毯上,尖声说:“你为什么不问我?我可以告诉你。”

“很好,杰奇小主人,我问你。”

“没有,没有人给,只有约翰叔叔。”

“好。”雷恩在每个孩子肮脏的手心里各塞了一把巧克力,让他们回到他们母亲那里,“没事了,巡官,”他说。

萨姆挥挥手叫所有人都离开。

雷恩瞧见家庭教师埃德加·佩里鬼鬼祟祟、假装无意地在楼梯上走到芭芭拉旁边,两人一边下楼一边交头低语。

萨姆心浮气躁,不知所措。当康拉德·哈特在警察的护送下正要走出门口时,萨姆说:“哈特!等一下。”

康拉德紧张地转回来。“什么——什么事?”他一副谨慎恐惧之状,过去所有的骄傲好斗全消失了踪影,唯恐不及地要讨人欢心。

“让坎皮恩小姐摸摸你的脸。”

“摸我的脸?”

“哎,我说,”布鲁诺表示反对,“你知道,萨姆,她摸到的——”

“我才不管那么多,”萨姆顽固地说,“我要确定一下。史密斯小姐,叫她摸摸哈特先生的脸。”

护士没说二话,遵从了命令。路易莎严阵以待,脸色苍白,紧张的康拉德靠过去站在她的摇椅旁边,史密斯小姐把路易莎的手放在他刮得干干净净、几乎没有一点儿胡子的脸上。她很快地摸下来、摸上去,再摸下来,然后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