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血的画像(第4/7页)

“一间荒废的小屋。”他想着,突然起了念头进去探险,人在古老的地方通常会有一些发现。

但是埃勒里发现的却是进退两难的情况。他一踏上残破的石阶梯,就听到有声音自阴暗的屋内传出。就在这一瞬间,由后方的树林中,隐约传来卓马顿的声音喊着:“咪咪!”

埃勒里站着一动也不动。

咪咪气愤的声音由小屋里传出。“你敢,不要碰我,我不是叫你到这里来碰我的。”

波克先生可怜的声音一直说道:“咪咪、咪咪、咪咪。”活像跳了针的唱片。

“钱在这里。拿了钱离开这里。拿去!”她有点歇斯底里。

但是波克先生只是重复着:“咪咪。”然后传出他拖着脚走过粗糙地面的声音。

“波克!你这个疯畜生!波克!我要叫了!我丈夫——”

“我会杀了你,”波克先生用疲惫的声音说道,“我再受不了这——”

“卓马顿!”埃勒里一看到卓马顿便出声招呼。小屋里的声音马上平息下来。“别那么紧张,是我‘绑架’了卓马顿太太要她带我参观你的森林。”

“喔,”卓马顿说着,擦拭着他的额头,“咪咪!”

咪咪出现了,带着微笑,但她靠近埃勒里皮夹克的手颤抖着,“我正带奎因先生来参观小屋。你担心我吗,亲爱的?”她越过埃勒里奔向她丈夫,两只手搂在他的脖子上。

“可是咪咪,你明知道今早我需要你帮我摆姿势。”卓马顿似乎有些不安,他的大金发脑袋左右不停地摆动好一阵子才停了下来。

“我忘了,马克。不要这么生气!”她抓着他的手臂,带他转过身,笑着跟他一起走了。

“很棒的地方。”埃勒里空洞地叫着,人仍留在原地。

卓马顿回头对他一笑,但那双灰色眼睛显然别有用意。咪咪把他拉进树林里。

埃勒里低头看,波克先生那根奇形怪状的手杖丢在小径上,这卓马顿也看在眼里了。

他捡起手杖走进小屋,但里面是空的。

他走出来,膝盖一顶把手杖折断,再把碎片丢到湖里,然后追随着卓马顿家人,慢慢地沿着小径走回去。

咪咪送走卓马顿从村里回来时,埃米莉·埃姆斯和法罗医生陪着她。

“我用画笔的时间比听诊器的还长,”医生对埃勒里解释道,“我发现美术很吸引人,而这地方的人都健康无比。”

“我们要去游泳,还有别的事情,”咪咪宣布,“今天晚上我们在户外烤香肠和药蜀葵。我们对你招待不周,奎因先生,得好好补偿。”可是说这些话时她并没有看着他。依埃勒里看,她这活泼的样子颇不自然,还有,她的脸颊呈现出暗红的色泽。

当他们在湖里玩的时候,波克先生出现在湖边,并且静悄悄地坐了下来,咪咪的笑脸陡然一收。过了一会儿,他们从湖里起来时,波克先生站起来走开了。

晚餐后杰夫生了火。咪咪坐得非常靠近埃姆斯小姐,紧紧依偎着她好像她很冷似的。法罗医生突然拿出一把吉他唱一些水手歌。事实证明咪咪竟有副清亮、甜美的女高音;她也唱着,直到她发现树丛下有一双发亮的眼睛在注视她。她陡然停止,埃勒里也才注意到,到了晚上,波克先生可以轻易地把自己变成一匹狼。那双眼睛里如此凶猛的目光使他的肌肉紧绷。

一场小雨飘落下来,众人心怀感激地纷纷跑回屋里,杰夫把火踩灭。

“请留下,”咪咪迫切要求道,“马克不在——”

“你不能赶我回家,”法罗医生愉快地说,“我喜欢你们的床。”

“要不要我跟你一起睡,咪咪?”埃姆斯小姐问道。

“不,”咪咪缓缓地说,“那没有——必要。”

埃勒里正在脱外套的时候有人敲他的门。“奎因先生。”有声音低语道。

埃勒里把门打开。咪咪站在昏暗中,穿着一件薄纱露背睡衣。她没有再说话,但是她的大眼睛里有祈求。

“或许,”埃勒里建议,“我们到你丈夫的画室里去谈会比较好一点。”

他穿上外套,她静静地带路到画室去,扭亮一个灯泡。一切映入眼帘——怒目而视的卓马顿四世老爷,由北边完整的玻璃墙上发出的光芒,还有地上的调色刀。

“我欠你一个解释,”咪咪低语,缩进一张椅子里,“这么重要的感谢我不能——”

“你什么都没欠我,”埃勒里温柔地说,“但你欠你自己很多。你认为这件事你能隐瞒多久?”

“所以你也知道了!”她开始捂着脸无声地啜泣,“那个禽兽从五月就在这里了,而……我该怎么办?”

“告诉你丈夫。”

“喔,喔,不!你不了解马克。不是我自己,是马克……他会慢慢地把波克勒死。他会——他会打断他的胳膊和腿而且……他会杀了那家伙!你看不出来我必须防止马克那么做吗?”

埃勒里没有说话,这么好的理由他想不出有什么话可说。除非他自己去杀了波克,他也无能为力。咪咪瘫坐在椅子上,再度哭泣。

“请离开,”她哭着说,“我真的谢谢你。”

“你认为独自待在这里是明智的吗?”

她没有回答。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埃勒里离开了。在屋外,杰夫圆圆胖胖的身形从一棵树边出现。

“没有关系,奎因先生。”杰夫说道。

埃勒里上床去了,放心了。

隔天早上,卓马顿红着眼睛脸色灰白,似乎他在城里整夜没睡。不过他看起来蛮愉快的。

“我跟你保证我不会再跑走了,”他吃着蛋说着,“怎么回事,咪咪——你冷吗?”

这是一个很可笑的问题,因为这天早上很热,而且各种迹象显示会越来越热,但是咪咪却穿了一件厚重的长袍和一件长长的骆驼毛外套。她的脸异常的阴沉。

“我觉得很不舒服,”她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说道,“这趟行程怎么样,马克?”

他扮个鬼脸,“计划有改变,整个设计必须加以变动。我必须要重新摆放你的背。”

“喔……亲爱的,”咪咪放下吐司,“你会不会很生气——如果……如果我不替你摆姿势?”

“胡说!好吧,没关系,亲爱的。我们明天再画。”

“我是说,”咪咪嗫嚅着拿起她的叉子,“我——我不想再摆姿势了……再也不要。”

卓马顿非常非常缓慢地把他的杯子放下来,好像他的手臂突然产生了剧痛一样。没有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