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线(第14/14页)
多尔轻轻晃动身子,双肘支在办公桌上,两只小手撑住的脑袋晃动起来。燃烧的雪茄掉在地板上。
卡纳勒说:“我想拿回我的钱,我还需要脱罪——但我最想干的是让你开口说话——所以我能一枪崩了你,看着鲜血从大张的嘴巴里流出。”
比斯利在地毯上动了一下。他的手稍微摸索了一番。多尔流露出痛苦的眼神,尽量不去看他。卡纳勒全神贯注,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我的手指又朝椅子扶手上方动了些,不过距离还长着呢。
卡纳勒说:“皮纳都告诉我了。我需要负责任。你杀了哈格。因为他是曼尼·泰嫩一案的秘密证人。地方检察官保守了秘密,在场的这位侦探也没宣扬出去。但哈格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他告诉了他的女人——他的女人又告诉了你……所以谋杀就这么安排妥当了,务必要有一个动机,把嫌疑引到我身上。先是这个侦探,一计不成那就再生一计,栽赃到我身上。”
沉默。我想说些什么,但说不出话。我想也只有卡纳勒能说出话来了。
卡纳勒说:“你授意皮纳让哈格和他的小妞赢钱。这不难办到——因为我不会使用装有机关的轮盘赌。”
多尔停止了摇头晃脑。他抬起无动于衷,面色惨白的脸,缓缓转头看向卡纳勒,就像一个快要发癫痫的人。比斯利一个胳膊肘支起身体。他几乎眼睛全闭,手中的枪却奋力举起。
卡纳勒俯身向前,露出笑容。勾住扳机的手指发白的那刻,比斯利的手枪轰然作响。
卡纳勒弓起后背,直到身体变成一道僵硬的曲线。他直直向前倒去,敲到办公桌的边沿,滑倒在地上,双臂再也无法举起。
比斯利的手枪应声落地,他又一次脸朝下倒下去。他身子瘫软,手指断断续续地摸索了会儿,不再动弹。
我猛地站起来,下意识地一脚把卡纳勒的手枪踢到办公桌下面。这么干的时候,我注意到卡纳勒至少射出过一发子弹,因为弗兰克·多尔的眼神不对劲。
他一动不动地安静坐在位子上,下巴抵上胸口,一侧脸上流露出忧郁的神色。
房门被人打开了,戴着夹鼻眼镜的秘书闪进房内,瞪大眼睛。他步履踉跄地退回门边,重又把门关好。即使隔着距离,我也能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声。
他气喘吁吁地说道:“有——有什么事?”
我感到很滑稽。接着,我意识到那个秘书可能是近视眼,从他站着的角度看过去,弗兰克·多尔没有任何异样。他可能只是例行公事来询问主人是否需要帮助。
我说:“是的——不过我们能处理好。你先出去。”
他说:“是的,先生。”就走出了房间。我惊得嘴都合不上。我在房里走动起来,俯身检查灰发的比斯利。他失去了意识,不过脉搏跳动正常。鲜血从一边缓缓流出。
格伦小姐杵在那里,和刚才的卡纳勒一样,一脸呆滞。她语速飞快地对我说道,声音尖锐而清晰:“我不知道卢会被杀掉,但我也无能为力。他们把烙铁烙在我身上——算是一个警告。看啊!”
我看过去。她撕开衣服的正面,双乳之间被印上了丑陋的红色焦痕。
我说:“好吧,姐们。这手段太下作。但我们现在必须把警察叫来,还要为比斯利叫救护车。”
我把她推向电话机,打掉紧紧攥住我胳膊的手。她还在我身后说话,微弱的声音透露出绝望:“我以为他们只是把卢关在某个地方,直到审判结束。可他们把他从车里拖出去,话都没说就打死了他。之后,那个小个子开着出租车进了城,大个子把我带去山里的小屋。多尔就在那里。他告诉我你会遭到陷害。他许诺给我一笔钱,只要我配合把事情搞定;假如我把他们供了出来,我就会被折磨致死。”
我突然想到,我总是把后背暴露给别人。我猛地转身,抓起电话听筒,把枪放在办公桌上。
“听着!给我一个机会,”她发了疯似的叫道。“多尔和那个荷官皮纳一起设的局。皮纳是那个团伙中的一员,他们找到香农,干掉了他。我不能——”
我说:“当然——没事的。放松些。”
这个房间,还有整个屋子似乎都静止不动了,就好像门外守着一大群人在倾听。
“这不是个坏主意,”我说,似乎时间充裕得很。“对于弗兰克·多尔而言,卢只是个小小的筹码。多尔设的局想要同时干掉我们这两个目击证人。但这个局太精细,牵扯了太多人。这种事情通常会败露。”
“卢出了状况,”她说,一手抓住衣服,“他吓坏了。他本想着在轮盘赌上面耍些花招,弥补回自己的损失。”
我说:“是啊。”我举起电话,打到警察总局。
房门重又打开,秘书持枪闯入。身穿制服的司机也拿着把枪站在他身后。
我冲着电话大声吼道:“这里是弗兰克·多尔的家。发生了谋杀案……”
秘书和司机夺门而逃。我听见大厅里回响起跑步声。我按掉电话,又打到《电讯报》的办公地点,叫冯·巴林来听电话。在我把消息告诉冯·巴林的时候,格伦小姐跳出窗户,没入一片漆黑的花园之中。
我没去追她。我并不在意她能否逃走。
我试图联络奥尔斯,但他们告诉我他仍在索拉诺。恰在此时,警笛声响彻了黑夜……
我碰上了点小麻烦,但无大碍。芬威瑟出了很大的力。整件事的始末并没有完全曝光,但足以让那些身穿两百元西装的市政厅小子脸上无光一段时日。
皮纳在盐湖城被抓住。他交代了曼尼·泰嫩案件中的另外四人。其中两人拒捕被毙,另外两人保住一命,但不得假释。
格伦小姐无罪脱险,之后再也没听到过她的音讯。能想到的就这些,此外,我必须把两万两千元上交给公共机关。我拿到两百零九元二十分充作旅费。我有时候会想,剩下的钱用到哪里去了呢。
(黄雅琴 译)
[1]加拿大俱乐部威士忌是用裸麦制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