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风(第4/16页)
“不要让别人靠你那么近,”我说道。“如果你是认真的话。还有,你的保险忘开了。”
她的目光刷地一下垂了下去,身子打了个哆嗦,那把枪收回了包里。她一口气喝下了半杯酒,砰的一声放下酒杯,拿起那张名片。
“我一般不请别人喝那么多酒,”我说。“请不起。”
她的嘴噘了起来。“我猜你是要钱吧。”
“唔?”
她没有说话。那只手又靠近提包了。
“别忘了开保险,”我说。她的手停住了。我继续说道:“这个叫做沃尔多的伙计个头挺高,像是有一米八的样子,纤瘦、黝黑,棕色的眼睛,眼珠子很亮。鼻子窄,嘴唇薄。一身深色的套装,露出一块白手帕,急着要找你。有印象吗?”
她又端起了酒杯。“原来那就是沃尔多了,”她说道。“好吧,他怎么啦?”她的嗓音里现在似乎透着一点微醺了。
“嗯,出了点蹊跷事。街对面有一家鸡尾酒吧……对了,你整晚都上哪儿去了?”
“坐在我自己的车里,”她冷冷地说。“大部分时间里。”
“你没看到对街那头乱成一团吗?”
她的眼神很想说“不”,但没能成功。她的嘴巴说道:“我知道那里出了点乱子。我看到了警察还有红色的探照灯。我猜是有人受伤了。”
“确实是有人受伤了。而这个沃尔多在此之前正在找你。就在那家鸡尾酒吧里。他描述了你的相貌和衣着。”
她的双眼此刻僵得就像一对铆钉,神情也不比铆钉更丰富。她的嘴唇开始颤抖,颤抖得一发不可收拾。
“当时我就在场,”我说,“在跟那个开酒吧的小伙子说话。酒吧里没有别人,只有一个坐在高脚凳上的醉汉,再就是那个小伙子和我本人。醉汉对周围的一切都视而不见。就在这时,沃尔多走了进来,开口打听你的下落,我们说没见过你,他就准备离开了。”
我抿了一口酒。我和所有人一样都喜欢营造戏剧效果。她的眼神像是要把我吃了。
“他正准备离开。就在这时,那个刚才对一切都视而不见的醉汉突然管他叫沃尔多,接着就掏出一把枪来。他朝他开了两枪——”我打了两下响指——“就像这样。他死了。”
我被她骗了。她冲着我哈哈大笑起来。“这么说,是我丈夫雇你来监视我的,”她说。“我早该知道这整个儿就是一场戏。你和你的沃尔多。”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她。
“我从没想到他会吃醋,”她恶声恶气地说。“至少不该吃我们家前任汽车夫的醋。斯坦嘛,当然会让他有点酸溜溜的——这很自然。但约瑟夫·乔特——”
我在半空中打了个手势。“女士,咱俩当中必有一个完全搞错了状况,”我嘟囔道。“我不认识什么斯坦或是约瑟夫·乔特。所以,帮我一把吧。我甚至都不知道你有私家汽车夫。这附近的人可不怎么爱找私家汽车夫。至于丈夫嘛——是的,我们偶尔会找上一个。但只是偶尔。”
她慢吞吞地摇了摇头,手一直贴近那只提包,一双蓝眼睛闪闪发光。
“演得不够好,达尔莫斯先生。差远了。我知道你们这些私家探子。你们都是混蛋。你把我骗进自己的公寓——如果这真是你的公寓的话。说不定这公寓里住的是另一个恶心的男人,为了几块钱什么样的证词都愿意说。现在,你又想要吓唬我,然后好敲诈我——同时再从我丈夫那里拿钱。好吧,”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得付你多少钱呢?”
我把手中的空杯子放在一边,往椅背上一靠。“不好意思,我得点一支烟,”我说。“我神经有些紧张。”
我点了烟,她在一旁阴沉地看着我,脸上没有畏惧——或者说,畏惧的程度还不足以揭示出任何真实的、暗藏其下的负罪感。“这么说,他叫约瑟夫·乔特,”我说道。“在鸡尾酒吧里杀了他的那家伙管他叫沃尔多。”
她微微一笑,笑容中透着憎恶,但又有点近乎包容的意味。“别废话了。多少钱?”
“你为什么要见这个约瑟夫·乔特?”
“当然是找他买下一件他从我这里偷走的东西啦。一件我恰好珍视的东西。而且,以通常的价值来衡量,那东西也很值钱。值15000美元。那是一个我爱过的男人送给我的。他死了。行啦!他死了!他死在了一架起火的飞机上。好啦,回去吧,把这话告诉我丈夫,你这卑鄙的小耗子!”
“嘿,我脱了衣服都有190磅重呐!”我嚷道。
“可你依然很卑鄙,”她也嚷道。“不劳烦你去告诉我丈夫了。我自己告诉他去。反正他说不定已经知道了。”
我咧嘴一笑。“真聪明。那还有什么等着我来发现呢?”
她抓起酒杯,将残酒一饮而尽。“这么说,他以为我要去见约瑟夫,”她冷笑道。“好吧,我确实要见他。但不是要和他上床。我不和汽车夫上床。不和一个我从门前台阶上捡来,又给了他一份工作的流浪汉上床。我用不着这样贬低自己,如果我真想找人玩玩的话。”
“女士,”我说。“你确实用不着。”
“我现在要走了,”她说道。“想拦我你就试试看。”她从提包里一把抽出那支珍珠母贝枪柄的手枪。
我咧嘴一笑,笑个不停,身子一动不动。
“哈,你这卑鄙龌龊、一文不值的小混蛋,”她怒骂道。“我怎么知道你真是个私家侦探?你说不定就是个骗子。你给我的那张名片根本说明不了什么。反正谁都可以印名片。”
“没错,”我说。“我还聪明到两年前就住进了这里,就为了等你今天搬进来的时候敲诈你,因为你没能见到一个真名叫约瑟夫·乔特,以沃尔多的化名在对街的酒吧里被人干掉的男人。你身上有钱买下这件值15000块的东西吗?”
“噢!你以为你可以打劫我,是吧!”
“噢!”我学着她的腔调。“我现在又成抢劫大师啦,是吧?女士,能不能拜托你把手枪的保险打开?看到一把好枪这样被人戏耍,我的职业情操很受伤。”
“你从头到脚都让我讨厌,”她说。“滚开。”
我一动不动。她也一动不动。我俩都坐着——挨得不算很近。
“你走之前,再向我透露一个秘密吧,”我恳求道。“你到底为什么要在楼下租一间公寓呢?就为了见下面那条街上的一个伙计?”
“别傻了,”她厉声道。“我没有租公寓。我撒谎了。那是他的公寓。”
“约瑟夫·乔特的?”
她急促地点点头。
“我对沃尔多的描述符合约瑟夫·乔特的特征吗?”
她再次急促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