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心病药难医(第4/5页)

彭老板犹豫着说:“六成,有点高了吧?”高小朴作痛苦状说:“六成还高?彭老板,这可是我豁上命砍下来的价啊!”

彭老板还价道:“高先生,就不能再砍两刀?”高小朴摇头说:“彭老板,您难道想让我再喝一回?那还不如直接要了我的命呢!多好的赚钱道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听说您收药,才舍了这半条命。眼下您嫌价高了,没事,我这人从来不为难人,遭了罪我忍得住,吃了苦我咽得下。再说,好东西还缺买家吗?您不要,有的是人抢!”

彭老板说:“那好,您还是卖给别人吧。”高小朴心里一沉,他站起身说:“彭老板,告辞。”然后朝外颤颤巍巍地走去。

回去后,小铃医把他演的两场戏绘声绘色地讲给赵闵堂,赵闵堂哈哈大笑:“小朴啊,你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啊?什么招你都能想出来!”小铃医说:“没本钱逼的呗,本来是空手套白狼的溜光大道,没想到还碰上坎儿了。”

赵闵堂说:“实在不行就算了。”小铃医坚持说:“都看到肉馅了,馋虫也被勾出来,不能说算就算了。”

赵闵堂说:“人家嫌价高不买,你能怎么样?要不你让让价,咱们少赚点儿。”小铃医说:“不行,我一分钱都不让,等我再想想办法。”

小铃医果然想出了办法,就是让小龙帮着再演一场戏。小铃医想的是小龙可靠;赵闵堂想的是给不给小龙一份钱。小铃医说:“师父,这小事以后再议,先说大事吧。三环套月的功夫,我不信他姓彭的不进套。”

小龙开始演戏了。他走进彭家药店问:“掌柜的在吗?”彭老板说:“有话请讲。”小龙说:“先生,我姓于,有事想跟您打听打听。还是屋里讲吧。”

彭老板说:“有话就在这说吧,我忙着呢。”小龙从怀里掏出一张药单,展开放在柜台上:“先生,我能从一个洋人那弄出这些药来,价钱公道,您收不?二百箱,七成的价,包您有赚头。”

彭老板问:“您怎么找到我了?”小龙一笑:“干我们这行的,眼睛里全是你们这些衣食父母啊,谁家的买卖大,谁家的买卖小,我们一清二楚。先生,您放心,我的药来路正,经得起推敲,七成的价,便宜啊!”彭老板思索一会儿说:“于先生,我们素不相识,我不可能收陌生人的药,您还是去找旁人问问吧。”

小龙说:“我也就是随便问问,不收就算了,一回生两回熟,等再碰到便宜事,我再来找您。”他收起药单走了。

这天,乔大川来找翁泉海兴师问罪:“你不是名医吗?不是医术高超吗?怎么就治不了我的病呢?”翁泉海说:“先生,不管我是不是名医,医术是否高超,我只能说我不是神仙,不可能医好任何病。”“那就是医不好了?”“中医讲究因时施治,因地施治,因人施治,您得容我三思。”

乔大川大喊:“我看你就是没用心,我怀疑你有意拖延,骗我的钱!我来两回,开了两个方子,没一个好用的,你不是骗钱是干什么?”

斧子走到诊室门外,乔大川望着斧子问:“怎么,你还想来那招?今天我既然把脑袋带进来了,就没打算带出去,来,朝脖子砍!”翁泉海说:“您这是心病,还得心药医,我给您开的药只能起到辅助作用。”

乔大川说:“我不管,你是大夫,我花了钱,你就得给我治病,还得把病治好!”翁泉海说:“如果您以这种心态对待自己的病情,您就是要了我的命,我也没办法。”

乔大川笑了:“没办法?我帮你想想办法。三天后你要是想不出好办法,那可就热闹了!”他走了。

夜晚,老沙头坐在院里抽烟袋锅。翁泉海走过来坐在老沙头身旁:“老沙,今天的事你怎么看?”老沙头说:“我能看明白什么?有句话说得好,宁可得罪一堆好人,不能得罪一个坏人。那人既然放下话,什么事都可能干出来,得防!”

翁泉海说:“我也不想得罪他。难道他还告我不成?我用心诊病,开良心方,用良心药,就算他告我,我怕什么!”老沙头说:“他那种粗人,怎么会告你,就怕有更扎心的事啊!”

翁泉海思来想去,决心让葆秀带两个孩子躲一躲。葆秀说应该赶紧去报官。翁泉海说:“那人虽然口出不逊,但还没有做什么,我们没有理由报官。还是带两个孩子走。”葆秀坚持要走全家一块走。

翁泉海说:“就算走了我还得回来,躲一时躲不了一世。”葆秀说:“那就不回来了。孩子们都大了,也都懂事,眼下你身处危难之中,不告诉她们,万一你出点什么事,她们日后会恨我一辈子,我可承受不起。要是告诉她们,她们会丢下你走吗?都是一家人,有福一块享,有难就得一起担着。”

翁泉海最后决定,让葆秀明天带孩子去旅馆住。葆秀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翁泉海走到老沙头屋外敲门:“老沙,吃早饭了!”没人答言。

翁泉海推开门,屋里空无一人。问葆秀,她也不知道老沙头干什么去了。

第三天上午,翁泉海诊所外挂着“停诊”的牌子。翁泉海坐在桌前,来了、泉子、斧子站在一旁。

翁泉海嘱咐大伙,乔大川来了大家要冷静,如果他做出冲动之事,可以制止,但不要伤害他。因为他是病人,言行举止非他真心所想。

这时,葆秀走了进来。翁泉海问:“不去陪着孩子,回来干啥?”葆秀说:“闲着没事,过来看看。俩孩子在旅馆里,都安顿好了。”翁泉海催她赶紧回,她坚持多待一会儿,待够了就走。

乔大川大咧咧来了,他望着屋内众人说:“看来我这是‘单刀赴会’啊!翁大夫,三日已到,您是否想出治好我病的药方啊?”翁泉海说:“乔先生,我只会医身病,不会医心病。我的药可以帮您减轻症状,但病根还得靠您自己除去。”

乔大川凶相毕露,威胁道:“看来你是个不要命的人,你不要命,你女儿也不要命吗?你两个女儿在我手里!”葆秀一下跳起来。嚷道:“乔大川,上海可是讲王法的地方,你就不怕牢狱之灾吗?那两个孩子要是少了一根毛发,我这条命就抵你的命!”

乔大川说:“我一条命抵你们三条命,谁赚谁赔,你可要算清楚!”翁泉海问:“乔先生,你到底想干什么?”

乔大川摇头晃脑说:“翁大夫,只要你能治好我的病,我保证那两个孩子平安无事。你要是治不好我的病,那话可就两说了,黄浦江里面躺着多少冤魂,谁能数得清!”斧子从腰间拔出斧子高喊:“你休得猖狂,我这就要了你的命!”乔大川冷笑:“我回不去,那俩孩子就回不来,你动我试试!”翁泉海让斧子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