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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这么多年了,她想,以为自己会尴尬,没想到脸上的表情是微笑。翻过来看了看 CD 闪亮的背面,重新放回盒子里。

近乡情怯。在准备采访的时候,她首先想到这个词。他像是一个她投掷在童年海底的船锚,重重地压在那里,只要他还在,她自卑的,混乱的,让别人和自己都没有办法,又不知怎么会有点怀念的童年时代就不会远去。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被造出来的,上帝一定是想让世界上的人种变得多元,才把通达的人和纠结的人各造一半。小时候不知道自己跟自己较什么劲,关在狭隘的小房子里,看不见外面。而且那时,她不相信自己能活下去,像正常人一样幸福快乐。

那个晚上,她把歌手所有的歌重温一遍。隔了这么多年听起来,他的声音竟然有一点稚嫩,唱着不知道是不是真正理解的,愿再无来生。

采访就在这几天。陈佳说,歌手的助理回邮件,说他们这星期要过来宣传,可以约一个面对面的专访。她列了几十个问题,大到时代背景,小到细枝末节,两千字肯定不够装下所有。在 word 里重看一遍的时候,她忽然发现,自己真正想问的,其实跟这些宏大的,假装饶有兴致的问题没什么关系。她更想知道一些私密的事情,也许在其他人看来会有点神经质。比如,你小时候是一个相信自己会飞的小孩吗?你觉得快乐比较多还是痛苦比较多?从少年到中年,你经历过那么多事情,现在还愿不愿意再有来生?最后就是,你记不记得,已经是十几年前了吧,有一个叫阿山的电台女主持,到你住的宾馆来采访你,当时那还是全市最高级的宾馆呢。采访结束以后,宾馆对面放起烟火,你跟她说,很美吧。

2013 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