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逞唇舌娇娃影秘事,渡陈仓檀郎赴佳期(第6/8页)

他父亲的录音呢?想必也是了。

东方家早早就设好了圈套,等他父子俩入瓮呢!

大厅里此时却是鸦雀无声,他们中的大多数,谁没暗中与东方楚交涉过呢?想必他也留了证据了。

众人仍是心怀疑虑,只是谁也不敢公开发难了,卢家父子便是前车之鉴。

桑卫兰一直打量着若希儿身边的那个年轻人,不过二十三、四岁,眉毛浓黑,嘴唇饱满红润,有红似白的好肤色,一看就是个知理知性,聪明乖觉,讨岳父岳母喜欢的东床佳婿。

适才那一出跌宕起伏,活色生香的好剧,他竟是眼观鼻,鼻观心,不羞不怒,不悲不喜,头也未抬地淡然处之。

他的不动声色,不是懦弱,亦非不理世事的淡漠。

而是世事尽在意料的深沉。

桑卫兰不禁感叹:这个年轻人,看来也绝非等闲之辈!

“诸位也看见了,”东方楚轻叹一声,淡淡地道:“不是我处心积虑,有意导演这场闹剧。

其实是不得已而为之矣!孀儿孤女,徒有双十年貌,亿万家财,不过似携珠夜行,空教众人觊觎垂涎矣。

多少年来,多少人几欲染指?老夫不苦心设计,竭力护爱,怎么对得起我那枉死的侄儿一家?”

东方楚一席话,入情入理。

说得众人垂首沉思,在座的众人,无论轻重,不分公私,谁没有觊觎过东方家的财产呢?不过不若卢寒云那般轻浮直露而已。

想东方楚这十几年所费的心力,监护之功,全嗣之义,也着实不易。

那么今天设计了这场闹剧,一来惩卢氏父子之野心,二来警戒后来者。

不但不能说过分,反而全在情理之中了。

“诸位,给大家介绍一下,”东方楚微笑,“站在若希儿身边的这位年轻人,是我的义子——观月敏之先生!”

“日本人!?”宾客中有人感叹。

东方楚的话如一枚投入水中的石子,荡起圈圈渐扩大的涟漪。

“没错,”东方楚微笑颔首,“敏之其实是我的学生,自幼便陪在我的身旁,他与若希儿,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

原来如此!众人又惊又怒,都忍不住纷纷议论起来。

“东方兄这也算是多此一举了!”虞正卿微微冷笑道,“既然早就有了中意的佳婿,为何在回国之初,又大张旗鼓地选婿,惹得那些少年公子们伤心,害得大家空忙一场?既然有此佳婿,若希儿自己喜欢,东方兄又赞赏,你们在家里自娱自乐便好了,又何必招我们这些不相干的人来?莫非你就想让我们知道,你女婿也选好了,案子也不想破了,只等着我们来送上贺仪,道一声恭喜吗?”

他所言虽皆是激愤之辞,倒也不无几分道理,众宾客十之五六都纷纷附和起来。

更有人高声道:“东方楚,你来这一出,是不是要送小两口出国度蜜月,顺便拿我们开涮,让你们寻开心的?大家都收拾收拾散了吧!”

正在议论纷纷,南京特派员起身打圆场,“诸位,诸位,今天是东方家族大喜的日子,不要把话扯远了嘛!提起那些事,徒令人伤心,也不吉利,大家好歹听东方先生把话说完嘛!”

众人不好驳他的面子,于是又静了下来。

桑卫兰真有些佩服东方楚了,无论发生了什么,他都如古井深潭一般,波澜不惊,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可谓修为深厚。

“年轻人的事,说来也有趣,”东方楚继续笑道,“他们在日本时,彼此情同兄妹,两小无猜,也都没往旁的地方想去。

谁知敏之回国读了几年书,若希儿与他想念牵挂得紧,再见面时,竟彼此有了意思,两情相悦,愿携手此生,诸位说说,这岂不有趣?”

“这正合了中国的古话,”特派员也在一旁凑趣,“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啊!”

东方楚的话虽然未足取信,倒也勉强算得上合情合理,年轻人青梅竹马,转了一个圈子又回到原地的也不是没有。

再加上有特派员帮衬,众人也不至为此事,害了面上的和气,只是心中未免有些不忿,于是皆哼哼哈哈地敷衍道:“原来如此,恭喜,恭喜!”

台上的那对璧人,观月敏之十足是得到梦里佳人的激动与欣喜,还有几分淡淡的羞涩,表情拿捏得恰到好处。

倒是若希儿,依旧冷若冰霜,叫人不免起疑。

“新娘子,”左首有人发问,原来是孙仲昆,向若希儿笑问道,“令叔公所说,都是实情吗?”

“我叔公说的不是实情,你说的倒是实情?”若希儿冷笑反驳,“叔公说的,就是我想说的,你算什么东西,轮得着你来置疑?”

他们叔公侄俩,既使是不睦,场面上也是一致对外,那人讨了个没趣,被噎得满脸通红。

“若希儿,不要无理!”东方楚淡淡地笑,“来者都是客,又都是你的长辈,问几句话,也都是关心你,便是你所言所行,有失当之处,指教两句,你也听着便是!”

若希儿冷笑了一下,便不做声了。

东方楚刚要开口,只听孙仲昆冷冷地道,“东方兄那日许诺了两件事,如今若希儿喜得佳婿,令人好生高兴!那东方家族二十年的血案呢,想必已快真相大白了吧?”

此言一出,众人知道又有好戏看了。

都竖起耳朵,惟恐漏掉了什么。

东方楚微微一笑,“孙兄此言,未免混淆视听,扰人耳目,我许诺的是谢仪,而非破案。

我身负血海深仇,若有余力,岂能不破?素无此才,有心无力矣!一来我不能破。

二来,破案并未小事,最忌打草惊蛇。

其中原委脉络,轻易不足向外人道也。

如今孙兄既然问起,想必是能助我破案了?如若如此,当备薄资以奉上!”

孙仲昆原是乘机生衅,令他难堪,不料东方楚口齿清楚,娓娓说来,孙仲昆倒有些窘迫起来,忙道:“不不不,我哪里破得?”

“既然如此,”东方楚微微一笑,“孙兄就不必多问了吧。

若要别有用心的人听去了,不说孙兄好奇,倒说孙兄设法探听,是别有目的。

孙兄是方外散淡之人,原不重这些名节虚利,如今我倒要为孙兄,爱惜起名节来了!”

孙仲昆听了,不由满脸通红。

他一向与夏疆交好,东方楚的话虽委婉,却在暗示他是受了夏疆的指派,来探听破案的内幕。

孙仲昆被他一通冷嘲热讽,不由得恼羞成怒,却无由发作。

夏谙慈在一旁见到孙仲昆的窘态,忍不住轻轻笑道:“瞧不出东方楚那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口齿倒挺伶俐!”

桑卫兰“嗯”了一声,“你们两个倒有一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