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9/14页)
金凯德说:“你从卡莱尔来得也真够快的了。”
“我差点没死在路上呢。”布劳格斯回答说。他坐下去:“要是你们能帮我弄来一份三明治……”
“当然。”金凯德把头探出门去,喊了句什么。“马上就来。”他告诉布劳格斯。
办公室的墙壁刷成了灰白色,地板是木头的,家具简陋:一张办公桌、几把椅子和一个档案柜。布置很单调:没有鱼,没有装饰品,没有个人色彩的任何东西。地板的一个托盘上有几个脏杯子。空气中烟味很浓,嗅起来像是人们工作了一整夜的地方。
金凯德有着稀疏的灰头发,留着小胡子,戴着一副眼镜。他个头很大,上身只穿衬衫,裤子用的是吊带,看上去很能干。布劳格斯认为,他就是构成英国警力骨干的那种警察。他说话带有地方口音,这说明他和布劳格斯一样是一步步升上来的——不过从他的年龄来看,显然他比布劳格斯晋升得慢。
布劳格斯说:“你们对这件案件的全部情况到底知道多少?”
“不多。”金凯德说,“不过,你们的头儿高德里曼说过,伦敦的谋杀只能算是这家伙犯过的罪行里的最小部分,而我们又知道你是哪个部门的,加一加,就可以推断出费伯是个非常危险的间谍。”
“就是这么回事。”布劳格斯说。
金凯德点了点头。
“你们到目前为止都采取了什么措施?”布劳格斯问。
金凯德把一双脚放到办公桌上:“他是两天前到达这里的吧,嗯?”
“对。”
“我们就是从那时起开始找他的。我们有他的照片——我敢说,全国每个警察都有他的照片。”
“是的。”
“我们查了旅馆和客栈、火车站和汽车站。查得相当彻底——尽管当时我们并不知道他已来到这里。不用说,我们没查出什么结果来。我们正在查第二次。不过,依我看,他有可能一到阿伯丁就立刻离开了。”
一位女警察拿着一杯茶和一块很厚的三明治走了进来。布劳格斯道谢之后,马上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金凯德继续说:“我们派了人守在火车站,汽车站也派了人。所以,要是他果真离了城,那他要不是偷了辆车,就是搭了便车走的。但我们又没有得到汽车失窃的报告。”
“妈的。”布劳格斯满嘴面包,所以得先咽一口才能继续说下去,“这下追踪他就更难了。”
“他显然是因为这个理由才选择搭便车的。”
“但他也可能从海上跑了。”
“那天出港的船都很小,他没办法躲在上面。从那时起,由于这场暴风雨,没有船再出过海。”
“有船丢了吗?”
“没听说。”
布劳格斯耸耸肩:“既然不能出海,船主可能就没到码头上去察看。在这种情况下,有船被偷可能要在暴风雨结束之后才会被人发现。”
房间里的一名警察说:“我们漏掉这个了,探长。”
“对。”金凯德说。
布劳格斯说:“也许港务长能把固定停泊的船只查一查——”
“我同意。”金凯德说罢,已经拨起电话。过了一会儿,他便对着话筒讲了起来:“道格拉斯船长吗?我是金凯德。唉,我何尝不知道这会儿所有文明人都已经睡觉了。你还没听到更坏的——我想请你冒雨去走一趟呢。咳,你没听错……”
别的警察都笑了起来。
“察看一下所有固定停泊的船只,把没有在平时泊位的船都记下来——别管那些你明知道合法出港的船。把船的名字和船主的地址——如果有的话,把电话号码也告诉我。咳,咳,我知道……我会加倍补偿你的。没问题,一瓶酒。再见,老朋友。”他挂上了电话。
“他得查半个小时,然后我们需要两个小时查所有的地址。这样做值得,尽管我仍然认为他搭顺风车走了。”
“我也这么想。”布劳格斯说。
门开了,一个没穿制服的中年人走了进来。金凯德和别的警察都站了起来,布劳格斯也跟着站起身。
金凯德说:“早安,先生。这是布劳格斯先生。布劳格斯先生,这位是理查德・波特。”
他们握了手。波特脸膛红红的,胡子修剪得很认真。他穿着一件双排扣的驼黄色大衣。他说:“你好。我就是那个让大坏蛋搭便车到阿伯丁来的冒失鬼。实在难为情。”他讲话没有当地口音。
布劳格斯说:“你好。”波特一眼看上去就是那种会给间谍搭便车的蠢驴。他问:“你怎么会想到,你搭载的那个人就是……用锥形匕首杀人的凶犯呢?”
“我听到了那辆丢弃的莫里斯汽车的事。我就是在那儿让他搭车的。”
“你看到他的照片了?”
“看到了。当然,由于大部分路程是黑天,我没机会仔细看那家伙。但是在我们钻到引擎盖下面时,我用手电筒照过他的脸,还有后来进入阿伯丁时——那时天已亮了,我还是看清了他。要是光看到那张照片,我只敢说照片中的人有可能是他;但加上我让他搭车的地方离发现莫里斯的地点那么近,我就敢说那人百分百是他。”
“我同意。”布劳格斯说。他思索了一会儿,怀疑自己从这个人嘴里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费伯给你的印象怎么样?”他最后这样问。
波特立刻说:“他让我觉得他疲惫、紧张和坚定,应该是这个顺序。再有,他不是苏格兰人。”
“你觉得他口音怎么样?”
“他的口音嘛——是伦敦附近,属于小些的公学[25],与他的服装不相称,我想你知道我的意思。他穿的是工装裤,这也是我后来才注意到的。”
金凯德打断了谈话,他拿来了茶。大家全都喝了。那警察向门口走去。
布劳格斯判断出来,波特不像他初看时那样没头脑:“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噢,没谈很多。”
“可是你们在一起待了好几小时——”
“一路上他都在睡觉,他修好了车——据说只是导线连接不好,不过我对机器很外行——随后他告诉我,他自己的车在爱丁堡坏了,他要去的地方是班夫。他还说,他真想穿过阿伯丁,因为他没有军事禁区的通行证。我……我叫他不必为这件事担心。我说,如果我们被人拦下来,我可以为他作保——我这么说真他妈的够蠢的了。不过我觉得自己欠他的情,他帮我脱过困。”
金凯德说:“没人怪你,先生。”
布劳格斯其实是怪他的,只不过没说出来罢了。相反地,他问:“见过费伯并能告诉我们他样子的人没几个。你能不能好好想一想,并且告诉我,他看起来像个什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