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艺术品商人奇案(第6/8页)
查理所看到的卡雷拉被带去的那幢房子位于一排古雅的别墅和公寓中央。在对入口通道进行观察之后,福尔摩斯注意到这幢房子共有三层。我们认为正在追寻的目标应该在二楼,因为在整条街道的所有房子里,就只有这幢房子的二楼还亮着一盏灯。
福尔摩斯和我站在门阶上,轻声讨论哪里可以作为合适的观察点,那里要能够同时看到房子的前后门。然而此时门却突然开了,令我俩大吃一惊。福尔摩斯将手伸进了衣袋里,但开门的人是一位女性,她正站在门口楼梯的顶端,手里举着一只提灯。
“您不必开枪,福尔摩斯先生,也完全用不着讨论哪个位置能监视这里。因为我完全可以让你们进来,亲自看望一下那位被打得很惨的先生。”
此人正是我们昨天晚上在卡雷拉艺术馆里遇到的那个美国女人。我吃惊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看了福尔摩斯一眼。他的脸上没有露出惊讶之色,但当我们跟着那位女士走进房子里时,我注意到他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动。
她带领我们顺着楼梯上了二楼,走进一间能够俯瞰安巷的会客室。其中一扇百叶窗被固定在半开的角度,我们的女主人恳请我们原谅并且走过去将它拉开来。她解开百叶窗拉索上系着的一根黑色丝线,于是我们便可透过这扇窗子看到外面的街道。
“我担心有些人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福尔摩斯先生,所以把一根刺绣用的黑线系在百叶窗和外面的栏杆之间。只要有人从那里走过,就会碰断这根脆弱的丝线,百叶窗会掉下来为我示警。”
她平静地将那根线缠绕在一个线轴上,再将线轴放到一个特大号针线筐里。
“女士,”福尔摩斯说,“您认识我们了,我们却还不认识您呢。正如您所说,我就是夏洛克·福尔摩斯,这位是华生医生,但是——”
“天哪,我真是太无礼了,福尔摩斯先生。今天发生了好多让人激动的事,我都忘记了该如何表现出合适的礼仪。我叫艾米莉亚·巴特沃斯,来自纽约州布法罗市,那么我是如何卷入到您二位的探索之中的呢?这又是另外一个漫长的故事了。我是否可以为你们煮一壶茶呢,或者也许你们想喝点威士忌?我确定我的朋友——也就是这所宅邸的主人肯定藏有一些佳酿,不过我本人是滴酒不沾的。”
“我们喝茶就好了。”我说。然而我的朋友却急于听到对方的解释,因而以恼怒的目光注视着我。
巴特沃斯小姐走到门口,召来了一个年轻,却很安静并且有教养的男仆。短暂交谈后她告诉我们,卡雷拉大师目前正处在舒适的睡眠之中,因此她认为可以让仆人暂时离开他身边几分钟并且为我们带来一些茶水。
“现在,你们一定很想知道我究竟是什么人,又是如何与此事产生关联的。”
她走到一架钢琴旁边,打开一本又大又厚的精装书,书的封面上写着:“尼伯龙根的指环,钢琴与人声曲谱。”然而这并不是真的曲谱,而是一本镂空的书。其中有一幅油画描绘了一位女性,她满头赤褐色的秀发缠绕在天鹅般修长的脖颈上,看起来栩栩如生,充满了光泽,让人不禁想要伸手触摸。
那名男仆再次出现,并送来了一个托盘,巴特沃斯小姐将其放在一张矮桌上。“是的,那就是提香的画,或者说我们都是这么认为的。”她一边说,一边为我和她自己斟上了茶。
“现在就要说到比特丽丝·丰塔纳了。她母亲艾莉丝·埃勒比是我的好友,后来嫁给了丰塔纳先生。我不知道自称弗朗西斯·丰塔纳的那个人是怎么告诉你们的,但是丰塔纳先生是一位银行家。从前,他在布法罗当地的生意还颇为兴盛,但随着近期的大萧条,他的日子也就一落千丈了。这幅画已经被丰塔纳家族收藏了几百年,他们说画里的这位女士是丰塔纳先生曾祖母的曾祖母,也是某任威尼斯总督的情妇。
“尽管如此,丰塔纳先生还是想要证明这幅画的真正价值,因为,如果此画真是提香的作品,那么它就可以为比特丽丝换来丰厚的嫁妆,同时也能保证丰塔纳夫人继续过着舒适的生活。因此当我们得知卡雷拉大师是鉴定文艺复兴时期画作的专家之后,丰塔纳先生就决定亲自来到伦敦,将此画交予大师鉴定,以确认它的真伪并为其估价。然而由于他的生意实在糟糕,他无法离开布法罗,因此年轻的比特丽丝自告奋勇接下了这个任务。我是她的教母,同时也喜欢到外国旅行,便设法与她一同来到了伦敦。
“在我们都还年轻时,我们的另一位老朋友当年可真是个美人。她嫁给了一位英国绅士,而她的女儿就是你们今晚跟踪的那位女士,克洛伊·索姆灵福斯。克洛伊比比特丽丝年长一些,或许大个十岁吧,并且已经成为了一名交际花。当她从丰塔纳夫人处得知比特丽丝要来这里,便邀请她到自己家居住,并承诺会把她介绍给社交界。艾莉丝——也就是比特丽丝她妈——很喜欢这个提议。而我在伦敦也有另外一个老朋友,她今年冬天不在此地,所以我得以随意使用这间令人舒适的公寓。”
福尔摩斯向来是不耐烦听这些谁结了婚、谁是谁的朋友之类的家长里短。他冷淡地质问道:“你是怎么得到这幅提香的画的?”
“哎,福尔摩斯先生,我正要说这事呢,这可真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故事。我把我的教女送到克洛伊·索姆灵福斯的家中安顿下来,但过了几天再去拜访时,却发现我教女处于抑郁情绪之中。似乎在索姆灵福斯先生赴埃及公干期间,他的夫人与一位来自胡佛灵家族的年轻绅士相交甚欢。而且,我不需要医学知识也可以看得出来,当克洛伊的丈夫回来时,他将会遇到一个极其有趣的状况。”
我大惊失色,把茶杯都掉在地上。但当我弯下腰准备试着清除这些污渍的时候,巴特沃斯小姐表示不用在意,她会在我们离开之后处理好的。“清理台阶,倒马桶,我啥活儿都能干。”她说。
“对,”她看到我们面上的惊讶表情,大笑起来,“我就是昨天晚上在索姆灵福斯家找活儿干的粗使女佣,而且我最好要马上赶到那里去生火,并且尝试将我可怜的比特丽丝从那里救出来,因为那可真的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我真的非常需要你的帮助,福尔摩斯先生,非常需要。
“我们就长话短说吧,克洛伊·索姆灵福斯一直都在与那位偷了他妈妈的珠宝,并且在赌博中输掉了所有钱财的年轻贵族私通。这位贵族得知年轻的比特丽丝手上有一幅非常值钱的画,价值超过他从他妈妈那里偷去的翡翠的两三倍。一开始他试着对她说些甜言蜜语,此招不成,就改为巧取豪夺。克洛伊显然当了帮凶,还有那个油腔滑调的使女也有份,或者至少我昨天从宅子里的其他仆人那里听到的说法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