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艺术品商人奇案(第7/8页)

“比特丽丝想方设法在年轻贵族面前保住了这幅画并且跑到了街上。虽不知具体情况如何,但她来到了邦德街,将这幅画安全地送到了卡雷拉大师手中。后来她离开卡雷拉艺术馆,走到了牛津街,正在尝试搭乘出租马车到我这里来的时候,克洛伊发现了她。比特丽丝大声呼救,但克洛伊运用她的魅力说服围观群众,让他们相信比特丽丝正处于精神错乱状态。”

“如果你当时不在场,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我问。

“有些是卡雷拉告诉我的,另外一些则来自于我昨天晚上洗锅时其他女佣的闲谈。克洛伊的使女在女佣之间传播消息,说我的比特丽丝发烧把脑子烧坏了,克洛伊在邦德街上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歇斯底里地尖叫。她们都对无故增加的工作表示不满,因为女管家正在等候克洛伊回来,而克洛伊的使女则得待在客房里,确保比特丽丝不会逃走。她们把整件事都告诉了我,毫无保留。她们说克洛伊的使女肯定没有生病,她们曾经去给她送过餐点,她看起来脸色红润,非常健康,这使得女佣们更加恼火了。随后那个扮演管家的装腔作势的男仆走了进来,警告女佣们不要乱说话,否则就扣工钱,所以我猜测他也参与了整件事情。剩下的就是每个人都能猜到的了,正如我所说,仆人们之间就是会互通有无,您本人也经常化装后再去查案,一定明白我的意思,福尔摩斯先生。”

我的朋友僵硬地坐在座位上,巴特沃斯小姐貌似恭维的话中掩藏着的不屑让他极为愤怒。

“与此同时,弗朗西斯·胡佛灵勋爵在争斗中被画作表面的保护玻璃重伤了双手。他以假名登记入住格洛斯特宾馆——那天早上在清道夫到来之前,我发现他沾满了血的手套被丢在阴沟里。他走进自己的房间,自己打了自己的脸,然后将其归罪于一些并不存在的入侵者。”

“但他为什么要假扮他人呢?”我问。

“因为他知道比特丽丝要把那幅画送到卡雷拉那里去——她肯定是在还不知道他和克洛伊底细的时候随口说出来的——而他绝不能让卡雷拉或是其他任何人认出他的身份。如果他用绷带包住脸,就连报社的记者也没法认出他来。今天早上我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卡雷拉艺术馆去,但是卡雷拉已经提高了警惕:比特丽丝一定告诉过他有人会来试着偷走那幅画,而卡雷拉根本不认识我,因此我能做的就只有掌握每一个人的行踪。首先,我扮成一个浑身散发恶臭的乞丐跟踪那位年轻贵族,然后又去艺术馆观察新作展示会上会有些什么人出现。最后我到克洛伊家去,看看能为我可怜的比特丽丝做些什么。

“不过,我发现昨天晚上显然没办法接近她,因为那个男仆一直站在房门口守着,所以我又返回这里,准备看看艺术品交易商想要做些什么。他正试着要把这幅画从艺术馆带回他自己家的保险柜里,而这时,年轻贵族和一个雇来的打手跳出来拦住了他。卡雷拉把画收在他衬衫里边,对方还没来得及搜他的身,福尔摩斯先生派来的三个流浪儿就出现了,袭击者被迫逃走。我也及时循着喧闹声找到卡雷拉,并且把他带回这里。最终我说服了他,让他相信我不会对他不利。

“福尔摩斯先生,您不必过于生气。就连莎士比亚也不可能确保每部作品都完美无缺,即使是您,也正应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那句老话。现在,我希望您和华生医生能够与我一起去卡杜甘花园,尽快把比特丽丝小姐营救出来。”

我们遵照巴特沃斯小姐的命令行动起来了。她换上粗使女佣服装的同时,我探望了一下那位运气不佳的艺术品交易商。他得到了很好的照料,清创工作做得不错,看来像是服用了安眠药,睡眠深沉而平静。

我检查完伤处的绷带后,便与福尔摩斯还有巴特沃斯小姐会合,出发前往卡杜甘花园。我们在史隆街遣散了出租马车,因为身为粗使女佣怎么可能用得起马车呢?

当宅邸中的下等女仆打开后门时,巴特沃斯小姐以及扮成运煤工人的福尔摩斯就走了进去。而我则是以医生的身份来的,声称有人派我来治疗那位发高烧的年轻女士。

我们很快就解放了她,但我们不能说我们来得及时,因为她被绑了起来,绳索给她的血液循环造成了极大的困难,饥饿和脱水也让她的整体健康状况受到严重损害。巴特沃斯小姐和我把她带到了借来的公寓,在那里我对她进行了细致的治疗,最后高兴地看到她的脸色略为恢复了。卡雷拉也恢复得很不错,事实上,他已经显得神采奕奕,并且确认了那幅画的确是提香的杰作。

与此同时,福尔摩斯访问了外交部的办公地点,并给仍在开罗的副部长发了一封有线电报,告知他关于他的妻子背叛了他的不幸消息。当我返回贝克街的公寓时,他正在轻快地演奏着小提琴。我正要向他汇报关于那幅画的情况时,福尔摩斯打断了我。

“我应该退休了,华生。我显然不再适合从事这项工作。如果我认真地听从了你最初的建议,去调查胡佛灵公爵夫人翠玉冠被盗一案,那么后续的这些事情就全都不会发生了。连一个未受过训练的中年美国女人,其调查结果都能让我感到羞愧。”

我本想安慰他,但能说出口的只有些只言片语。然而就在此时,哈德森太太兴高采烈地冲上楼梯,宣称胡佛灵公爵与公爵夫人来访。这一对地位高贵的夫妇并没有停留太久,但他们显然希望设法传达对那个让他们的血统与整个国家蒙羞的幼子所感到的惭愧。

“我们准备把他送到肯尼亚去,让他在我们的咖啡种植园里工作。”公爵夫人说,“希望这次有付出才有回报的经历,能够让他对那些他在游戏中挥霍一空的钱财心怀歉疚。与此同时,福尔摩斯先生,我们希望您能接受一个极为棘手的委托,前往布达佩斯。正如您可能知道的,我的妹妹是伊丽莎白皇后的一位侍女。她认为有人想要给陛下下毒,但她本人却无法开展调查。”

福尔摩斯鞠了一躬,并表示他当然乐意为公爵夫人阁下效劳。

鉴于我的妻子已经发来电报说她即日将返回伦敦,我在贝克街的公寓帮着我的朋友收拾好行装,并送他前往滑铁卢站登上前往巴黎的夜间列车之后便返回自己家中。不难想象我多么渴望将弗朗西斯·胡佛灵勋爵和克洛伊·索姆灵福斯这桩悲剧的桃色事件抛诸脑后,不过我的朋友尊重高贵血脉的弱点这次却使得他放下小提琴重返探案之旅,这也理所应当地使我深感欣慰。然而我的心中却仍充斥着不安,其中的一个原因是,在无数登上巴黎列车三等车厢的人群之中,我看到了一个披着许多条围巾的女乞丐的身影。但当我快步走在归家的路上时,我想到,巴特沃斯小姐当然是不会将她年轻的被监护人独自留在伦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