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场 大厅(第6/8页)

“整整做了两天两夜……真是挚友啊!”幸三郎不胜感叹地说。

“你是让警察去京都的吗?”我问。

“不,怎么能麻烦警察先生做这种跑腿的事。”

“我一点儿都没发觉,你是什么时候收到做好的格雷姆面具的?”

“这种小事说不说无所谓,还是请继续说明十三号室的密室命案吧!”大熊说,我也没有异议。

“但是滨本先生。”御手洗说。

“还有一个我怎么也想不明白的问题,那就是杀人动机。唯有这点我无法参透,像您这样的人,应该不是抱着好玩的心态杀人的吧。您没有理由杀死和你并无深交的菊冈荣吉,所以我想听听您的解释。可以说明一下吗?”

“在此之前,还是先说明一下十三号室的密室机关吧?我还有很多问题不清楚。”我说。

“那个有必要解释吗?”御手洗不耐烦地把我顶了回去。

“还是请说明一下吧。”幸三郎平静地说。听见幸三郎的请求,我想御手洗一定会开始解释十三号室的真相的,便不再发问。

“那我还想叫一个人来听,我想他有这个权利。”御手洗说。

“是阿南吗?”大熊问。

“那我去叫他过来。”说着,他站起身来,往十四号室走去。

“大熊先生,请顺便……”御手洗叫道,警部补停下脚部,转过身来。

“请顺便叫一下十三号室的日下先生。”

此时大熊的表情可以用活见鬼三个字来形容。我想就算UFO在他眼前着陆,从里面走出个双头外星人,他也不会那么惊讶吧。

但我没资格笑他,因为包括我在内,餐桌边众人的脸上应该都挂着同样的表情。

阿南和日下一起出现在大厅时,客人们发出了小小的欢呼声,这是一连串阴郁事件中唯一值得高兴的事。

“这是从天国归来的日下君。”御手洗高兴地介绍道。

“看来天国不需要医生。”

“那去京都的就是他吗?”我不禁大声说。

“初江女士看见的格雷姆幽灵,还有放火烧床的都是他。”

“偷吃面包和火腿的也是他。”御手洗露出恶作剧般的笑脸。

“日下君是最适合扮演尸体的人选,他是学医的,所以不用番茄酱也可以演得很像,而且他对心包填塞的出血量也很清楚。”

“我不吃不喝地东躲西藏,有时藏在十号室,有时藏在屋外,还在二号室的杂物柜里躲过,累得我真快变成一具僵尸了。”

看日下如此兴奋地述说着自己的经历,似乎能够理解御手洗为什么会指派他完成如此重要的任务了。

“原来如此啊!那个不可能的密室杀人,果然是不可能的……”我说。

“所以说不能迷信逻辑。”御手洗说。

“让我去京都也可以啊。”

“可以是可以,但石冈君,你对表演可是个外行。让你胸口插着把刀躺在地上,被别人看见还以为你只是睡着了。而且对滨本先生来说,死的是他熟悉的人,会对他造成更大的压力。”

“那封恐吓信也是你写的吗?”牛越问。

“嘿嘿,还好没鉴定笔迹,不然就露馅了。”

“但下次,这位老兄说他想来写呢!”御手洗拍拍我的肩膀说。

“你连我们也骗了啊!”尾崎愤愤地说。

“如果我把计划告诉你,你会那么爽快地答应并协助我们吗?”御手洗一开口就把对方堵得没话说。

“不过署里那几个老顽固都被你说动了……”大熊似乎略感佩服地说。

“这才是这个案子里最难办的事。”

“我想也是。”

“我可费了不少口舌才说服中村先生,最后他才勉强答应的。”

“嗯,中村先生眼光真是独到啊。”牛越轻声叹道,这句话只有我听得见。

“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那就……”

“对了,怪不得那晚你要让嘉彦君和英子小姐一直待在台球桌边。没有比和警察在一起更有效的不在场证明了。”

牛越说完后,幸三郎无言地点了点头。由于有着父爱这个致命弱点,他掉入了我这位老友埋下的陷阱中。

“牛越先生,你早就从那个男人那里知道了什么吧?”尾崎压低声音问道。

“嗯,凶手的名字,还有大致的行凶过程,总之他让我按着他说的做就行了。”

“您就真的相信他啦?”

“是啊,他的判断也没错,那家伙可不是泛泛之辈啊。”

“是吗?我可不这么想……我看他只想博得众人的喝彩罢了。”

尾崎愤愤地说完后便默不做声了。

“是吗?我只能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啊……我想起来了,那根头发一定是您和滨本先生一起去找菊冈,滨本先生在转动门把手的时候弄掉的吧?就是我黏在门上的那根头发。”

尾崎突然想到说。

“嗯……这么说起来,我刚才才发现,就是那根细线上的血迹,上田死的时候是染红的,但是菊冈死的时候却没有染红。明明两根线都碰到了血啊,我应该仔细观察下的。”

“这个,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可以进入我最想听的部分了吗?”

看着在那里自言自语,仿佛被众人抛弃的尾崎,我觉得很难过。御手洗这种丝毫不给别人留面子的做法实在很残酷,但他不会像警察那样,一旦得知谁是凶手就瞧不起那个人。对于滨本幸三郎这个劲敌,御手洗一直不忘表现出应有的敬意。

“当然可以……该从哪里说起好呢……”

面色凝重的幸三郎开始叙述他的故事,在我们看来,他说话的样子充满了辛酸的回忆。

“各位或许很奇怪,我为什么一定要杀死菊冈荣吉这个和我没有深交的人?这也难怪,我和菊冈并非自小的好友,年轻时也并不认识,可以说,我个人和他并无恩怨。但我不后悔,我有非杀他不可的理由,我只后悔自己杀死了上田君,他的死是不必要的,纯粹是因为我太自私。”

“现在就让我说出一定要杀死菊冈的理由吧!那绝不是什么美好的、正当的、有正义感的理由。只是为了弥补我年轻时所犯下的错误。”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忍受痛苦的煎熬。那种表情谁看都像是在承受良心的苛责。

“那已经是四十年前的事了,当时滨氏柴油机还叫做田村发动机,总部只是一间在门口摆了几张桌子的土房,厂房则是建在废墟上的临时木板房,条件比乡下的手工作坊好不到哪里去。不过我凭着自己那份自信,从一个学徒工升职成为领班,老板也很信任我。虽然这样说有些不好意思,但当时的公司已经不能没有我了。”

“老板有个女儿,其实在她上面还有哥哥,但在战争中阵亡了。这个女孩和我的关系很好,但在那个时代,大家的感情都很纯真。很明显,她是需要我的。我看得出她父亲也默认了我们的关系。只要能和他的女儿结婚,那么我就是工厂的继承者了,我不能说自己没有这么想过,但我对她的感情也是真心的。我在前线时,父母因为空袭死了,让我当老板的养子应该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