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日耳曼史皮欧尼(第3/3页)

“我在想要不要请你替我查几个名字。”

“最好不要,哈利。我刚才说了,我根本不该过来。”

“我也在想你的瘀青是怎么来的。”

她立刻把手放在脖子上:“健身。柔道。除此之外你以为还能有什么事?”

“对了,我在想你能不能把这个拿给韦伯。”哈利从夹克口袋取出用布裹住的酒杯。“请他检查上面的指纹,跟我的指纹比对。”

“他有你的指纹吗?”

“鉴定组有每一位去过犯罪现场的警员的指纹。你请他分析一下杯子里的东西。”

“哈利……”她用警告的语气开口。

“拜托了。”

贝雅特叹口气,接下那包东西。

“拉斯曼登锁行。”哈利说。

“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改变心意,想查名字了,可以去查拉斯曼登的员工名单。这是一家小锁店。”

她做出放弃争辩的表情。

哈利耸肩:“你如果能把酒杯给韦伯,我就很高兴了。”

“等韦伯有了结果,我要怎么跟你联络?”

“你真的想知道?”哈利微笑。

“我想知道得愈少愈好。你跟我联络好了。”

哈利拉紧身上的夹克。“走了?”

贝雅特点头,但没动。哈利扬起眉。

“他所写的,”她说,“有关‘只有复仇心最强者才得以存活’那段。哈利,你觉得是真的吗?”

哈利在拖车的短床上伸展双腿。芬马克街上的汽车声让他想起在奥普索的童年,他都躺在床上听汽车声。从前暑假时,他们在爷爷家,翁达斯涅镇上一片寂静,当时他唯一渴望的就是回到有汽车声的地方,那种规律、催眠的嗡嗡声,只会被摩托车、嘈杂的排气声和遥远的警笛声打断。

有人敲门。是赛门。“泰丝明天也想请你讲睡前故事给她听。”他说着走了进来。哈利已经对她讲过袋鼠学跳的经过,还得到每个小孩的晚安拥抱作为感谢。

两个人静静地抽烟。哈利指着墙上的照片。“那是洛斯克和他哥哥,对吧?叫斯特凡,安娜的父亲?”

赛门点头。

“斯特凡现在在哪里?”

赛门耸肩,对这话题不是很感兴趣。哈利知道这是禁忌。

“他们在照片上看起来像是好朋友。”哈利说。

“他们就像连体双胞胎,是好伙伴。洛斯克还替斯特凡坐过两次牢。”赛门笑了,“朋友,你好像吓到了。这是传统,你懂吗?能替兄弟和父亲受惩罚是一种荣誉。”

“警察可不会这样想。”

“他们分不清洛斯克和斯特凡。吉卜赛兄弟,要挪威警察分辨并不容易。”他冷笑一声,递给哈利一根烟,“尤其他们当时还戴了面罩。”

哈利长长吸了口烟,朝黑暗喷出。“他们之间出了什么事?”

“你说呢?”赛门睁开眼,做出夸张的手势,“当然是女人。”

“安娜?”

赛门没有回答,但哈利知道答案已经不远了。“斯特凡跟安娜断绝关系,是因为安娜遇上外地人吗?”

赛门捻熄了烟,站起身。“不是安娜,但安娜有个母亲。晚安了,史皮欧尼。”

“嗯,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赛门停步。

“史皮欧尼是什么意思?”

赛门呵呵笑了,“是日耳曼史皮欧尼的简称,意思就是德国间谍。但朋友你放心,这个词没有冒犯的意思。有些地方还拿来当男孩的名字。”

然后他关上门,走了。

风势减弱了,现在只剩下芬马克街上的车流声。但哈利还是睡不着。

贝雅特躺在床上,听着户外的汽车声。小时候,她经常听他讲话听到睡着。他讲的故事不在书本里,都是他临时编的。那些故事从来不重复,尽管有些有类似的开场,或有同样的人物:两个坏小偷,一个聪明的父亲和他勇敢的女儿。故事也总是以小偷被关进牢里作结。

贝雅特怎样也想不起看过她父亲读书。长大之后她才发觉,父亲得了一种叫阅读障碍的病。要不是这样,他早就当律师了,母亲当时这么说。

“我们也希望你当律师。”

但那些故事讲的并不是律师。当贝雅特告诉母亲,自己被警察学校录取的时候,母亲哭了。

贝雅特惊醒。有人按了门铃。她咕哝一声,双腿跨下了床。

“是我。”对讲机里的声音说。

“我说过不想再见你。”贝雅特说,穿着薄睡衣的她打着战,“走开。”

“我道完歉就走。是我失心疯了,我平常不会那样的。我……失控了。拜托,贝雅特,只要五分钟。”

她迟疑了。脖子还有僵硬感,还被哈利注意到瘀青了。

“我带了礼物来。”那个声音说。

她叹气。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她迟早会跟他见面,在这里把话说清楚总比上班时要好。她按下钮,拉紧身上的睡衣,站在门口一边等,一边听着他上楼的脚步声。

“嘿!”看到她时,他微笑着说。一个灿烂、露齿的大卫·哈塞尔霍夫式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