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八角房间(第4/5页)
“闭嘴!”前一个男人咆哮道,“谁知道这家伙是不是铁路条子啊。”
“我哪种条子都不是。”我辩解道,“看这个。”
我掏出衣袋里的空白处方簿,处方顶端印有我的姓名和开业地址:“现在相信我是医生了吧?”
前一个男人的神情忽然奸诈起来:“如果你是医生,能不能开一张威士忌的处方?药店里有得卖。”
“那是为了医疗用途。”我隐然有些不安。第三个人随即出现,从后方包抄过来。
突然,露西按响了车上的喇叭。三个人意识到我并非独自前来,纷纷退散。其中一人拔腿奔向铁路。矮小的那一个离我最近,我一把捉住他,问道:“莫塞在哪儿?”
“放手!”
“告诉我就放你走。他在哪JL?”
“沿着铁道往前,水塔旁边。他在等他的朋友。”
“你认识他的朋友吗?”
“不认识。他们俩只是结伴同行而已。”
我松开他的衣领。“你们最好尽快离开。”我警告他,“镇上的警长凶狠了得。”
我跑回车旁,爬了进去。“谢谢你,按喇叭救我。”我告诉露西。
“他们开始包围你,我见了有些害怕。”
“我也一样。”
我们沿着铁道旁的公路继续前进。
“我们要找的那家伙也许在水塔附近。”
水塔进入视线,天空勾勒出它的轮廓,忽然间,一个身穿破旧长外套的人跳出隐蔽处,奔向树林。“我想那就是他!”露西叫道。
我以车子允许的最快速度跟了上去,秃斑和飘飞的方格围巾始终位于视野之中。接着,我急刹车,跳下地面,徒步追赶。我比他年轻至少二十岁,没多远就撵上了他。
他在我的双手中挣扎哀求:“我又没做坏事!”
“你是不是那个叫莫塞的?”
“呃,我想是的吧。”
“我不会伤害你,只想问你几件事情。”
“什么事情?”
“昨天有人看见你和另外一个人在一起。他头发很长,打着绺,穿脏兮兮的红马甲。五十来岁的男人,和你差不多,脸上有些小疤痕。”
“是啊,我们从佛罗里达一起搭车上来的。”
“他是谁?跟我形容形容。”
“叫汤米,姓什么不知道。我们在奥兰多上了同一个货车车厢,快到纽约的时候下了车,然后换了一列火车来这儿。”
“你们来这儿干什么?”我问,“十二月,为啥从佛罗里达往新英格兰走?你喜欢赏雪不成?”
“他想来这儿,我反正也没别的事情可做。”
“那他为什么要来这JL?”
“他说他能弄到好大一笔钱,属于他的钱。”
“他叫你在水塔等他?”
“是啊,他昨天晚上离开的,说中午前后回来,但我从此就没再见过他。”
“你再也见不到他了。”我说,“有人昨天夜里杀了他。”
“天哪!”
“他的那笔钱,他对此有没有说过别的?那笔钱在IIIJL?”
“他没告诉我。”
“他肯定说过些什么,你们从佛罗里达一路搭车上来的。”
名叫莫塞的人神情紧张地别开视线:“他只说他要回家了,回到伊甸园。”
我把露西·科尔送到举办招待会的餐厅,然后驾车赶回伊甸老宅。在门口停车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变暗,十二月的太阳匆匆来去,此刻消失在了西方的森林背后。开门的是约什·伊甸,看起来既疲惫又烦恼。
“婚4L%何?”他问。
“非常不错,考虑得很周全。他们很快就动身去度蜜月。”
“很高兴这幕惨剧没有毁掉他们的好日子。”
“不知能否让我再看看八角房间?蓝思警长请我协助他的手下办案。”
“当然可以。”他领着我走进屋子。八角房间大门敞开,看得出他正在修理门闩被强行拔开时损环的木件。窗帘放了下来,正在消失的天光透过窗帘正中间的一个小孔射进室内,房间里几乎看不见东西。
“我不得不放下窗帘。”约什·伊旬解释道,“邻居家的孩子都跑来看血案现场。”
“孩子就喜欢这样。”我赞同道,“平时夜里窗帘都是拉起来的,对吧?”
“呃,是的——你昨天看着我锁门。窗帘是收起来的。”
“那么,把它放下来的要么是受害者,要么是杀人犯。”
“想必如此。他们要是在房间里点灯,肯定不希望外面的人见到里面的勾当。”
“什么勾当——”
“还能有什么?当然是偷东西!露西·科尔说她昨天见过死者和另一个流浪汉。两个人进来偷我的东西,争执起来,其中一人抓起那柄开信刀,捅死了受害者。”
“没有弄坏门窗,他们是怎么进房间的呢?更重要的是,杀人犯是怎么离开的呢?”
“这我就不晓得了。”他只好认输。
“死者名叫汤米。”
约什抬起头,望着我的双眼:“你怎么知道的?”
“他从佛罗里达向北旅行,就是为了来这儿,来伊甸老宅,取回他的财产。”
“山姆,你在说什么?”
“我认为死者是你父亲,是你那位战后就没回国的父亲。”
八角房间里一片漆黑,我们两人几乎看不见对方。约什到墙边打开天花板上的大灯。我们的镜像立刻出现在壁橱的镜门上。“太疯狂了!”他说,“你难道觉得我会认不出自己的父亲吗?”
“我想你的确认得。你或许太认得他了,以致当他在十二年后回来,想索取已经属于你的屋子和遗产时,对他动了杀机。他不再是你父亲,只是一个多年前抛弃了你和你的母亲的男人。”
“我没杀他。”约什不肯承认,“我根本没有认出他!”
我听见身后走廊里有人动了动。“我知道你没杀他。”我喟然叹道,“爱伦,进来吧,跟我说说,你为什么要杀死丈夫的父亲?”
爱伦站在八角房间的门口,面色惨白,不住颤抖。我早就在镜子里看见了她,知道她听见了我们的每一句话:“我——我不是存心——”她无以为继,约什跑到她的身旁。
“爱伦,他在胡说什么?这不可能是真的!”
“唉,只可惜真得不能再真。”我告诉他,“要是爱伦没有费尽周折,用上锁房间的把戏掩盖线索,陪审团很有希望认为这是一场事故,而非蓄意谋杀。你的父亲,汤米,昨天夜里回到这儿,想取回他曾经拥有过的东西。你从头到尾都在睡觉,但爱伦听见他的敲门声,放他进了门。爱伦带他来到这个房间,大概是害怕谈话声吵醒你。就这样,这个流浪汉,他站在那里,坚称是你的父亲,说他压根儿没有死,现在要取回伊甸老宅了。发现自己对这个地方的计划——餐厅等诸如此类的盘算——都将化为泡影,一时狂怒之下,爱伦走到壁橱前,拿起那柄状如匕首的银质开信刀,捅进了他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