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年少旧事(第12/17页)

秦凤仪道:“那会儿,不仅有许多人笑我,还有许多人笑我媳妇儿。都说我媳妇儿脑子出问题了,疯了,侯府贵女看上我这么个盐商小子。陛下您不知道,这要是富家公子娶个贫家姑娘,人人都羡慕这姑娘命好。要是穷家小子娶富户小姐,多有说这小姐怕是有什么问题寻不到好的,只能低嫁,或者说这穷家小子吃软饭的。我是不在乎这些人怎么说的,可我想想我媳妇儿,就很心疼。他们越是想看笑话,我就越不能叫人看笑话。第二年我就中了酸秀才,第二年不是秋闱之年,第三年秋闱中的举人,再来京城,见着陛下,我走了时运,又做了探花。现下人人都说我媳妇儿有眼光,我岳父眼光好,他们哪,都忘了先时怎么说我媳妇儿眼光有问题的了。人都是善忘的,你只要好了,先时的不好也就没了,他们哪,也就忘了。陛下说,是不是这个理?”

别看秦凤仪文章不是一等一,他讲道理劝人的本事,绝对是一流中的一流。

秦凤仪并不是要炫耀自己当年娶媳妇儿多不容易,秦凤仪说的是,男人只要肯努力,不怕没本事。待有了本事,有了功名,先时的事,人们也就忘了。这说的并不是秦凤仪自己,而是意在张将军。

景安帝何等聪明之人,焉能听不出,非但听出来了,其实秦凤仪这话还合了景安帝的心。大公主毕竟是亲闺女,还是长女,长子长女对于任何父母而言,意义都是不一样的。如果景安帝几十个闺女,大概不会将这样一个有丑闻的闺女放在心上。但景安帝至今也不过三个女儿,出嫁的就是长女,且长女亲事如此不顺遂。虽则是办了件特丢人的事,到底是亲骨肉,景安帝都只是收回公主府,其他财物一概给了大公主,便会为这个女儿考虑。

张姓小子虽可恨,景安帝眼下是绝不会用他的,便是用,也要看一看张姓小子的品性再说。

景安帝笑:“凤仪你口舌伶俐,我看,放你到御史台不错。”

秦凤仪道:“我才不去呢。看那些轻嘴薄舌的御史,我这火就噌噌地往上冒!”端起粥来两口喝光,秦凤仪再盛了一碗,有些不高兴,“陛下不是早答应过我,将来叫我去鸿胪寺嘛,我爱干鸿胪寺的事儿。”

“我可没答应你,我说让你好生努力。”

“我现在可努力了。”秦凤仪道,“今儿我就去翰林院继续上课了。”说着,他赶紧把早饭吃好,就辞了景安帝,往翰林院去了。他耽搁这好几天的功课,再不回去,怕骆掌院要不高兴了。

当然,秦凤仪不忘着揽月去同他媳妇儿说一声大公主这事的结局。

秦凤仪急急地赶回翰林院上课去了,却是不知,他这一哭,举朝闻名啊!简直是羞杀御史台,逼死礼部的节奏啊!

左都御史耿御史与礼部卢尚书分别跟景川侯提了意见,请景川侯教秦探花一些殿上规矩,有事说事,哪里有秦探花这种号啕大哭的。

景川侯很好脾气地应了,心说:你们要是对大公主之事略松一松,何至于此哪!不过,自家傻女婿这嗓门也着实是有些大。

不过,傻女婿一哭,估计以后朝会也不会再有人提大公主之事了。

非但朝中大员们都被秦凤仪这一哭给镇住了,委实没见过这样儿的啊,便是大皇子回去也与妻子道:“这个秦探花,简直叫人不晓得说什么好。”

小郡主问:“怎么说?”

大皇子将大朝会被秦探花给哭没了的事略略说了,小郡主道:“他那人,我是打过交道的。五叔说他是天真无邪,要我说,就是自小市井长大,没学过规矩,还以为朝上是扬州街头,随他喜怒由心的。”

“你不晓得,父皇很是感动,还要他同乘呢,八成又会赐他早膳的。”

小郡主一向不喜秦凤仪夫妇,尤其年前大皇子赐下对联桃符,结果秦凤仪这不知真傻假傻,竟然回了一副对联一对桃符,简直是令人无语。小郡主深知李镜为人,确定秦凤仪就是故意的,由此更不喜这夫妇二人。

小郡主道:“他一向会巴结的。当初在扬州,阿镜姐爱他美貌,他顺竿就将回乡的方阁老一家都巴结上了,后来不还拜了方阁老为师嘛。”

大皇子感慨:“今这一哭,可是没白哭,当真是哭来一世富贵啊!”

哭没哭来一世富贵不知道,但秦凤仪在朝上号了一嗓子,直接导致再小朝会时,御史们都去参秦探花御前失仪,大公主之事反没人去说了。

于是,御史们转而攻诘秦探花去了!

特别是当朝被秦探花推了一趔趄的御史,简直是恨得咬牙切齿的,说秦探花御前失仪,还有诬蔑他族人侵占邻里房舍,天知道他的族人从没有这样的不法行为!再林林总总地算上秦探花谄媚君上的罪行,反正是该御史熬了个通宵,然后参足三大本。

其他附和的御史硬是不少!

因为大家都知道,若是不加以遏制秦探花的势头,这一外来小子就要把陛下的恩宠夺完了!

御史们纷纷上本!

至于秦探花,你爱上你上呗。倘别个朝臣被御史这么参,早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了。秦探花不一样,他在翰林院待得好好儿的。朝廷的规矩,有御史参你就得停下手中职司上折自辩。秦探花现在没职司,就是上课做学问,你也不能不让他上课啊!至于上折自辩,秦探花根本没理会这些参他的人。

这下子,御史们更气愤了!

于是,参秦探花的折子越发多了!

连方悦都劝他:“写个折子辩一辩,你又没什么罪过。写个折子,无非叫朝廷规矩上好看些。”

秦凤仪道:“懒得理这些长舌妇呢。”

秦凤仪根本不理这些人,另有事同方悦商量:“这几天,我媳妇儿就帮着大公主搬家了。唉,大公主经此一事,脸面上也不大好看。听我媳妇儿说,先时与大公主来往的许多家族,这会儿也不愿意与大公主来往了。囡囡认识大公主不?”

方悦道:“她如何能认得大公主?”

秦凤仪道:“我叫我媳妇儿没事时带着囡囡找大公主玩儿吧,她们妇道人家,说些胭脂水粉的,总能说到一处去。就是以前不大认得,来往久了,也就熟了。”

方悦倒没意见。方悦本身就不是个古板的,想也知道,他祖父方阁老若是古板根本就做不了首辅。方悦是方阁老一手带大的,家族下一任的掌舵人,行事自有分寸。方悦就代他媳妇儿应了:“成。就是得叫阿镜妹妹提前告诉她大公主有些什么忌讳的。”

秦凤仪点点头:“放心吧,大公主挺好相处的。”方悦心说:怕也就是秦小师叔这样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