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年少旧事(第8/17页)
“陛下也是好意。况且也是恭侯世子不争气,有什么法子呢,总不能让咱家公主受一辈子委屈。”裴贵妃道,“明儿个陛下去太后那里请安,就让大公主出来吧。她这心里委实很记挂陛下。”
“她会记挂朕?”“做父母的,有哪个拗得过儿女?大公主的性子,是执拗了些,只要她知错,也就算了吧。”
景安帝叹道:“这虽不是要命的罪过,若不惩处,难堵悠悠之口。”“训斥公主几句便是。”
景安帝闭了闭眼睛,没说话。
第二天景安帝去慈恩宫,大公主终于肯请罪认错,给了她爹一个台阶下。
裴贵妃忙扶了大公主起身,让她坐在太后身畔,笑道:“咱们自家人说自家事,这总算是好了的。”
平皇后也在一旁道:“公主能明白,再好不过。”她心下却很是不悦,不论是李镜进宫特意向裴贵妃请安,还是裴贵妃一手安排大公主认错之事,平皇后都颇是不快。
只是,裴贵妃毕竟是裴太后的亲侄女,平皇后但有不悦,也是不露分毫的。
景安帝看着这个长女,深觉这就是上辈子的冤家,问:“你这事,打算如何收场?”大公主很是干脆:“我与驸马和离。”
景安帝深吸了口气道:“此事一出,也唯有和离一途。”
大公主没想到和离得这般容易,起身行一礼道:“谢父皇成全。”景安帝道:“那小子要怎么办?”
大公主坦坦荡荡:“儿臣青春老大,和离之后,还得烦父皇赐婚。”
景安帝真被长女这老厚的脸皮震惊住了,怒道:“朕没那个脸皮给你们赐婚!”大公主道:“那将来外孙问您,他父亲是谁,您如何回答呢?”
这下子,非但景安帝,便是裴太后都难以置信地看向大公主,更不必提平皇后、裴贵妃二人,早被大公主这等坦率直言给惊得合不拢嘴了。景安帝怒道:“那是你的事!谁让你做出这种——”景安帝忍了三忍,才没说出难听的话!
裴贵妃连忙劝道:“陛下,切莫动怒,还是先让公主与驸马和离,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她可真是吓死了,大公主怎么能这般理所当然地要求与那小子成亲啊!
若陛下当真赐婚,朝中还不得沸反盈天!
景安帝给大公主一句话:“你要是还想做公主,这孩子,毕竟皇家血脉,可以留着!但朕永远不会为你与那小子赐婚!”
大公主心说:原也没想今天办成,先保住张将军的性命再说。
对于长女之事,景安帝心中其实是有数的,他做二十年皇帝了,其实这事主要是生气、伤脸,要说难办也没有多难办。
不过,景安帝还是想借此看一看几个皇子的意见。
大皇子早得平皇后嘱咐,平皇后的话:“阿镜与秦探花颇为大公主劳碌,如今看你父皇的意思,毕竟还是父女情深。”
大皇子身为嫡长子,不论政治立场,就单论自身,他对大公主这事当真是厌恶得紧。在大皇子看来,大公主简直是不配公主之位。哪儿有这样的,堂堂公主,千金贵女,竟然做出偷人的事,还怀了孽种!要是大皇子来处置,必要打掉公主腹中的孩子,再叫公主出家,方是干净的。这并不是清流的看法,这就是大皇子自己的看法,因为在大皇子看来,大公主此举委实是令整个皇室蒙羞,以后二公主、三公主还怎么嫁?叫外臣如何议论皇家?
不过,大皇子终归要考虑到他爹的意思,毕竟现在还轮不到他当家,也轮不到他处置大公主。景安帝问几个儿子,自然是大皇子先答,大皇子道:“大妹妹这事,已然如此,她再有不是,终归是咱们家的人。只是,清流那里不停地上本,这事若没个妥当解决方式,清流怕是不能罢休的,于物议亦是有碍。”
景安帝问:“依你说,什么是妥当的解决方式?”
大皇子道:“若是大妹妹肯悔过,把那姓张的斩首,大妹妹请罪也就罢了。若是大妹妹仍是记挂那姓张的,他一奴婢之子有何要紧,主要是大妹妹性子执拗,贸然杀了,怕大妹妹受不住。要不,就先流放到外地去,流言也好平息。”
景安帝问二皇子。二皇子素来是跟着大皇子走的,景安帝听他基本上是把大皇子的话重复了一遍,听他说话实在是浪费时间,不过还是耐着性子听完,便问三皇子。
三皇子一向与大皇子不对付,故而当头第一句便是:“也不是什么杀头的罪过。当然,这事儿是大姐姐的不是,却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和离就是。”
大皇子忍不住道:“这,这还不严重?”
三皇子道:“就是脸面上有些不好看,又没杀人放火。”
大皇子很有嫡长子的责任心道:“总不能对物议置之不理。”三皇子无所谓:“还是先说大姐姐吧,物议搁搁后。”
听这俩儿子拌了几句嘴,景安帝摆摆手:“行了,你俩的意思朕都明白了,闭嘴吧。”他又问老四老五,这俩的意见,基本就是大哥和三哥意见的总结,景安帝原本没准备问六皇子,不过看六皇子那跃跃欲试的小眼神,景安帝问:“六郎,你有什么好法子没?”
六皇子很干脆:“没!”
没法子,你那么跃跃欲试个啥!
六皇子是当天晚上悄悄跟父亲说的,道:“父皇,愉叔祖是宗正,你把事推给愉叔祖,愉叔祖早叫秦探花收买啦。这样,愉叔祖肯定向着大姐姐的。”
景安帝道:“哎哟,你消息还挺灵通啊!”“三哥跟我说的,秦探花给愉叔祖送了两大车橘子,愉叔祖特别爱吃橘子。”六皇子别看人小,很有些精明伶俐的模样。
景安帝忍不住一乐,这些天因心烦大公主之事,没再宣召秦凤仪,但朝中这些臣子,还就是秦凤仪有良心,不必说就知道帮着君上分忧,算没白疼他一场。
景安帝不知道的是,接下来,秦凤仪还将为他解决一场大麻烦,这场麻烦也直接导致了舆论的大扭转。
大公主年里爆出丑闻,甭看秦凤仪、李镜夫妻成天不得闲地为大公主奔走,皇家也因着大公主之事没过个好年,外头更是风言风语无数,但说起来,也不过是几日间的是非。
景安帝嫌御史聒噪,干脆罢了几日早朝,但上元节的大朝会是必然要去的。景安帝也做足了心理准备,先前还与大公主正式谈了一回。
大公主也不是一味死犟的人,只有父女二人时,大公主也说了不少心里话。说起这些年过的日子,大公主真是伤感:“父皇觉着是降恩于柳家,他们说不定以为就是娶了旧时奴婢之女。我何尝没有想过要与驸马好生过日子,我嫁过去还未满一年,先是婢女生下庶长子。不说公主下嫁,就是寻常公门侯府,谁家会这样?您哪里知道驸马那不成器的样儿,他是有文才,还是有武功?别人什么都没有,还会学个安生,他呢?恭侯夫人一有事就过来与我说当初母妃承了他家天大恩情如何如何!难不成,他家的爵位是白得的?我这也是一辈子,父皇为我想一想,我为什么要跟这种男人过一辈子啊?”大公主说着,眼泪都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