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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德点点头。

“让我解释一下。”我再次开口,但是阿尔法反手就给我一巴掌,让我哑口无言,我的嘴唇流着血,耳朵嗡嗡作响。就和我把通信志掷在地上让它闭嘴一样,他的这一举动并没有多大的敌意。

“我们如何处理他?”阿尔法说。

“不追随十字架的人,必得命享真死。”贝塔说道。人群搅动,向前走近,许多人手上拿着利石。“不是十字形的人,必得命享真死。”贝塔说,她的口气中带着得意的终结之言的音调,就像一而再、再而三的表述,就像虔诚的连祷。

“我追随十字架!”我大声疾呼,这群人在那儿牵拉着我的脚。我一把抓住脖子上的耶稣受难十字架,挣扎着,反抗着许许多多手臂的压迫。最后,我终于把小十字架举过了头顶。

阿尔法举起手,人群停了下来。在这兀然的静寂之下,我听见了大裂痕三千米之下的流水声。

“他真的戴着十字架。”阿尔法说。

德尔向前探过来,说道:“但他不是十字形的人!我看见了。他跟我们想的不一样。他不是十字形的人!”那声音中充满了杀人的口吻。

我咒骂着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么愚蠢。教会的未来就全靠我了,可我却想当然地把毕库拉当成迟钝、无害的孩子。我就这么把教会给抛弃了,也把自己抛弃了。

“不追随十字架的人,必得命享真死。”贝塔重复着。这是最终的判刑。

七十只手举起了石头,我尖叫起来。我知道,我下面的这句话,要么是我最后的机会,要么是最终的定罪:“我到悬崖下去过,我膜拜了你们的圣坛!我追随十字架!”

阿尔法跟这群暴徒犹豫起来。我明白,他们正在和这新的想法搏斗。对他们来说,想明白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追随十字架,我希望成为十字形的人,”我尽力抑制住内心的波澜,“我去过你们的圣坛。”

“不追随十字架的人,必得命享真死。”伽玛喊道。

“但是他追随十字架,”阿尔法说,“他在屋子里祈祷过了。”

“这不可能,”泽德说,“三廿又十在那儿祈祷,他不是三廿又十的人。”

“在这之前,我们知道他现在不是三廿又十的人。”阿尔法说,在他处理过去的概念时,他微微皱了皱眉。

“他不是十字形的人。”德尔塔二号说道。

“不是十字形的人,必得命享真死。”贝塔说。

“他追随十字架,”阿尔法说,“难道他不能成为十字形的人吗?”

这句话引起了一阵强烈的抗议。趁着他们乱作一团、你推我搡的时候,我想甩掉紧紧拽在我身上的手,但是他们仍然牢牢抓着我。

“他不是三廿又十的人,也不是十字形的人。”贝塔说,现在那声音听上去少了点敌意,更多的是脑子迷糊掉了,“他怎么不应该命享真死?我们必须拿起石头,割开他的喉咙,让血流出来,直到他的心脏停止跳动。他不是十字形的人。”

“他追随十字架,”阿尔法说,“难道他不能成为十字形的人吗?”

这一次,随着这个问题,沉默来袭。

“他追随十字架,他已经在十字形的房间中祈祷过了,”阿尔法说,“他不必命享真死。”

“除了三廿又十之外。”一个我没认出来的毕库拉说。我的手一直把十字架举在头顶,胳膊又酸又疼。“所有人都命享真死。”这无名的毕库拉结束了他的话。

“因为他们追随十字架,在屋子里祈祷,并且成为了十字形的人,”阿尔法说,“难道他不能成为十字形的人吗?”

我站在那儿,紧握着冰冷的金属制小十字架,等待着他们的判决。我害怕死亡——我感到恐惧,但是我很大一部分意识似乎已经超然物外。我最大的遗憾是,我不能把那座大教堂的消息发送出去,告诉这个没有宗教信仰的宇宙。

“来,我们得就此谈谈。”贝塔对这群人说道,然后他们拉着我,静悄悄地迈着步子,回到了村子。

他们把我关在茅屋中。我没机会拿到狩猎脉塞,有好几个毕库拉守着我,他们还把我在茅屋中的大部分财产清了出去。他们拿走了我的衣服,仅仅留给我一件编织得很拙劣的长袍,让我裹住身子。

我坐在这的时间越长,心里的愤怒越强烈,内心也越来越焦虑。他们拿走了我的通信志、摄影仪、磁碟、芯片……所有的一切。我曾经把一个未曾打开过的板条箱扔在了老营地,箱子里装着医学诊断设备,但是这些并不能帮我记录大裂痕的奇迹。如果他们打算毁掉他们拿走的东西,那他们就是毁掉了我——就不再有大教堂的记录了。

如果我能有把武器,我可以杀掉守卫,然后

哦,上帝啊,我在想什么?爱德华,我会做什么?

即使我幸免于此,回到济慈,安排好行程回到环网,谁又会相信我呢?由于量子跃迁带来的时间债,经过脱离佩森的“九年”时间,一个先前因为谎言而遭到放逐的老头,现在仅仅是带着同样的谎言回来了——

哦,我的上帝啊,如果他们毁掉了数据,就让他们一同毁掉我吧。

第一百一十日:

三天后,他们决定了我的命运。

正午刚过不久,泽德,以及被我称为西塔一号的人,过来抓我。他们把我带到外面,来到日光之下,我眯起眼躲着光线。三廿又十站在悬崖边缘,围成一个宽大的半圆。我满心以为他们会把我扔下悬崖。然后我注意到了那堆营火。

我曾设想过,毕库拉太过原始,他们已经失去了造火、用火的技术了。你瞧,他们从不用火取暖,茅屋里也总是一片漆黑。我从没有见过他们烧菜做饭,甚至,难得碰上一只树栖生物的尸体,他们也不会烧一下,只会狼吞虎咽。但是现在,大火正熊熊燃烧着,是谁点燃的呢?唯有他们。我朝那儿望去,看看是用什么东西烧的。

他们正在烧我的衣服,我的通信志,我的野外记录,盒式磁带,视频芯片,数据磁碟,摄影仪……所有存储信息的东西。我朝他们尖叫,试图扑向大火,我对着他们破口大骂,这些名词自打我孩提时在街上玩耍时,就从未再说过。他们没有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