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公子(第7/10页)
参与这个案件调查的人里,戴天的名字赫然在目,笔录就是他做的。但是他真是被幸运之神眷顾,指认现场的时候他没去,没有他。
想到这儿,我脑内的海洋又波动了,他其实应该去,他为什么没去?
他没去,杨师伯遭了雷劈,他躲过了,他不仅躲过了雷劈,他后来还成了师父栽培的对象……王语纯、王树响、看守所……
碎片像拼图一般开始拼凑,想完我竟有些后怕。杨师伯若是还在,就不会有戴天的崛起了。可戴天再怎么着,不能够欺师灭祖吧?
“师父……师父?您这是干吗呢?怎么不接电话明!”
猛地回神,我看见夏新亮正站在我身前。胡乱地收起被我摊了一地的卷宗,我瞟见放在手边的手机,指示灯一闪一闪,摁亮屏幕,上头有四个未接电话,都是夏新亮打的。昨儿跟高博喝酒,我把手机静音了。
“我查点东西。怎么了?”“我帮您吧。”
我都没想到自己反应这么大,就像护着财宝似的,瞬间将卷宗搂在了胸前。夏新亮被我吓一跳,他的双手在空中相当尴尬地画了一个圆弧,最后悻悻地垂到了身侧。
“咳,不碍事。走,咱边走边说。”我拿出要赢取奥斯卡金像奖的架势,佯装轻松地把卷宗拎在手上,思来想去,还是先还回去更佳。
“李昱刚摸着那伙儿人的动态了。”
“你先走,办公室等我,我把卷宗还回去。”
夏新亮迟疑了一下,说了声好。他明显怀疑我了,这小子相当警觉,而我的表演大约也不是奥斯卡而是金酸莓。
我飞速地把卷宗拿手机拍了下来,而后整理归档。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希望他的好奇心能止步于此。
出门的时候,我看了眼入口处的监控,心说幸好就这么一个探头,它只能拍到有谁进出。我负责侦办旧案,常常进出档案室是非常正常的。
出去我没直接回办公室,而是先去了文君那儿。我跟她调了个记录,惊讶地发现,早在2007年的时候,宫立国就调过这份卷宗。
文君看着我,我也看着文君,一个眼神交汇,她就抓到了重点。我调档这事,她绝不会留下记录。“大悦城啊。”她说。
“等我消息。”
大悦城,竟成了我俩的暗号。
我这脑袋跟开了锅似的,但眼下必须要让它平复,还有工作等着我去做呢。
到办公室,人齐刷刷全在。李昱刚跟我打了声招呼说:“师父,宽宽心。高队的事我们也听说了,太背。
我这才发现自己拧着个眉头,慌忙舒解开。
“从前您教导我们说要切记目标危险性,我那会儿还不以为然,“他说着吐了吐舌头,“现在看来,这危险真就是时时刻刻在身边。一点都不能掉以轻心。”
“猫走不走直线,取决于耗子。同理,会不会摊上事,往往也不取决于我们而取决于犯罪嫌疑人哪,”夏新亮说,“我觉得高队是真的背,该做的防护也做了,还有专人负责看守,可谁能拦住要死的鬼?越尽力还越悲催,这人还跟着摔下去了,简直是雪上加霜。”
我当初给他们讲这个,主要是说抓捕工作要如何部署,又有怎样的风险性,包括面对暴力抗法要如何处理,都是基本知识。在行动前,一定要根据案件性质、犯罪嫌疑人的性格特征、交往关系、作案手段、现实表现等,对他的危险程度作出评估。抓捕目标危险性评估如果不准确,那风控就根本谈不上了。然而在实际工作中,我们又往往因为时间紧、任务重、人手不足等因素,仓促上阵,这就导致行动时会产生很多后顾之忧,而行动时优柔寡断、动作缓慢,一旦遇到极度的暴力反抗,我们会措手不及甚至会对自身构成生命威胁。
这还仅仅是抓捕时的风控。还没完,一个又一个案件都在向我们表明,嘟怕是你成功抓捕了嫌疑人,风控还得做,更难做但更得做,他一个畏罪自杀,比你抓捕时候出了事还严重!
“你这样想就太悲观了,”我指正夏新亮,“你把这件事倒带回去,高博还是会严加看守,因为这就是规矩、这就是规定。至于结局…..”
“听天由命。”
王勤这个话茬儿接的,我想拍死他。
“是防不胜防!是赶上就要有心胸去承担!不是你的责任,但你赶上,你不能逃避也不能推诿!瞧瞧人家高博!你说你,一个下沉的老同志,能不能给孩子们带个好头儿?”
“队长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官僚那一套假大空了?”
“最近这是咋的啦,都吃枪药了?一个个轮番怼我,这队伍还能不能带了?”
“我们这是担心您!”李昱刚开了听可乐往我手里塞,“您看您,多憔悴!老哥们儿们连番出事。再说了,我真是发自肺腑吹捧您,您骂人不带捎上我的。”
“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好好儿干工作、别出岔子,就是对为师最大的恩赐!别让我师门不幸!”噗,夏新亮乐了,跟若所有人都乐了起来。
我也调整了一下情绪,以便尽快投入到眼下的案情中去。“说说吧,怎么一个进展?小能手,发言。”
李昱刚接收到信号,立马拿出了工作状态:“这个有组织的色情视频贩卖活动,它主要是在外网上进行。他们有一个工作室,叫红马。您也看过视频,它开头不都有个logo吗?就跑过去一匹红马。我查了一下它的发展历程,起先就是很草台班子的那种小打小闹,拍摄手法也根本不专业,但是后来它有了拥趸,成了规模,包括有了切实的利益收入,就开始专业化、规模化了。主打还是“野生',但这个“野生'有了作秀的意味,它背后是有专业的团队去运作的。”
“嗯。得将之一网打尽。好操作吗?”
“不乐观。这些人大多通过互联网集结,好些彼此未曾谋面。你譬如说后期人员,藏得很深。它不是那种一提溜能上来一串的结构。”
“证据好不好固定?”
“看怎么说了,倒也不是太难。”
“那这个歪姐的情况,咱们了解到什么程度了?”
“非常隐蔽,始终处于一个隐身状态,他这个警惕性我相当佩服。”
见我眉头深锁,李昱刚话锋一转:“但还是有好消息的,当然这个好消息还伴随有一个坏消息。您想先听哪个?”
亏他还有心思跟我这儿兜圈子。“你就按着顺序说,别抖包袱了。”“我应该是接近了刘戈。”
“哦?”
“他还真在从事冰毒的倒买倒卖。您都想不到,他借助多人视频,在网络上组织一帮人开冰毒party!绝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