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兵败如山倒(上)(第16/19页)
千里赴援的大军行动危机四伏
这时的南京大教场,成了空军集中地,老虎将军王叔铭在机场裏成立了一个作战指挥所,总站长是空军官校二期毕业生罗中扬,当时的物价飞涨,空军生活非常困难,每天任务又多,空地勤人员等于枵腹作战。
我把这种情形报告了郭总司令,他很焦急的问我,「你看怎么办」?
我说:「王老虎的指挥所也很困难,我準备每月支援他指挥所六千银元,机场裏的空地勤人员的伙食我来办,免费进餐,日夜供应。」
总司令慷慨的说:「可以,应该,就是又要辛苦你啦,你写个签呈吧!」
我当场写了简单计划,呈给总司令批,他正在忙别的公事,头也没抬的说:「你自己批个可就好了,盖上我图章就行了!」这么爽快办事的长官,对我来说,这是知遇之恩,对国家来说,真是务实的好长官。
我感动之余,又顺便报告:「现在新兵到的很多,住处成问题,我查过了,上海库房裏有一万顶帐棚,正好运动应用,上海库房还有二十万箱牛肉罐头和饼乾,这些东西也应该运来南京,作空军飞行口粮。」
总司令一边批别的公事,微微侧脸苦笑道:「恐怕汤总部不肯拨出来吧!你可以试试看!」
回来后,我派军校七期毕业生童志良上校到上海去汤总部交涉,结果真是徒劳往返,我真气急了,国家到了这步田地,仍然各霸一方,这还得了,据传当时的武汉总部也在保全实力,不去管他。我立即用写新闻的笔法给汤总部写了一篇「警告」,结果很灵验,童上校达成了三分之一的任务,已经不易了,郭总司令也感意外。
大教场成立了招待所之后,空地勤人员能吃饱饭,打的更起劲了,于是又在挹江门成立了一个新兵招待所,派寇邦杰上校为主任,在浦口成立了一个伤兵招待所,派杨成德上校为主任,当时的津浦铁路局长是陈舜耕先生,他对我说:「说实话,如换了别人在站上设指挥所,铁路局準倒霉,至少要派两列火车侍候了。」从这时我与陈先生作了好朋友。
南京仍是繁华的,李宗仁那一批软骨头,暗中兴风作浪,对政府处处表示不满,而奇怪的张治中这家伙,他住在沈举人巷,和我正对门,我却一次也没去拜访他,可是他家深夜的灯光给我很大的苦恼,我到十二点一定要睡,他家总是车水马龙,活动刚刚开始,当时我还以为他为国事操劳,等到总统蒋公下野之后,他才露出了真正狐狸尾巴,原来他的家就是和谈大本营。
徐蚌会战的风声越来越险恶,有一天总部裏又举行了会议,仍是以前那两百多人的大场面,祇听郭总司令很沉静而又有些忧急的:「现在已决定要黄维兵团由驻马店、信阳一带往东急进,驰援徐州,前头部队已到了永城,行军行列覆压千余里,这种千里赴援的大军行动,真教人担心,十数万大军,无安全后方,无安全的两翼,也无法得到我们有效的补给,恐怕未抵徐州,已成了一支本身待援的残军。」
当时我的官太小,又看不到军情战报,但总司令的话已够使我们忧心忡忡的了,我们祇能遵照总司令的最后指示,我们联勤必须尽全力支持这一会战,不要在公文手续上咬文嚼字找麻烦,一切要快,有什么就拿什么,这是关乎国家存亡的最重要一仗。
徐州的战事已经够紧迫了,可是黄维兵团更使人担心。
徐州的伤兵已无法由陆上后送,南京的新兵也无法从陆上前运,祇好动用飞机了,总司令命令我邀军医署和运输署开会研究。
国军缺乏合作支援精神
开会时我对运输不太重视,因我知道我们空军的空运能力,一个建制师都可以轻而易举的运来运去,一些伤兵和新兵,当然不会成大问题,我最关心的是新兵和伤兵如滞留南京,这个繁荣安静的大后方,一定会发生一些想不到的骚扰,记忆所及,在任何战役中,伤兵给予后方的苦恼很严重。
因此:我严格的规定——军医署每天中午,要提出后方医院腾空的床位,根据这些床位的容量数目,通知运输署準备等量的机位、船位、车位,都需要在前一日的五时前报到待命,然后由军医署通知徐州空运伤兵,再通知明光,放行陆上集结的伤兵,由火车到浦口,另由特勤署派人在浦口招待所与大教场招待所负责。会同军医署和慰劳总会,当伤兵下机、下火车之后,即验伤票、沐浴(沐浴时收缴旧军服,目的在检查有无武器及其他危险品)换药,换新伤兵制服,然后开始用餐,慰劳表演,发犒赏及慰劳品,在伤兵们兴趣浓厚之时慰劳结束,随着欢笑上火车、上船,一分钟不许延迟,任何理由不许进入南京市,因此才能使有匪谍活动的南京危城始终无伤兵滋事。
空运开始的第一天就发生了滑稽事,军医署派来的负责人是段司长,这天我们派去徐州的飞机是三十架C-46,每架规定运回伤兵三十人,我与段司长同送飞机起飞,我随便问他:「车船準备好了吧」?他说:「昨晚都报到了,三百人乘船到南昌,六百人乘火车到杭州转金华。」我又问:「由机场到码头和车站的汽车準备了吧」?他有把握的说:「準备好啦,运输署派了三十辆道奇大卡车。」
我吃惊了,「那怎么行,三十辆不够啊」?
段司长说:「C-46可载五吨,大道奇卡车也是五吨啊,三十架飞机派三十辆卡车不正好吗?」
我只好详细给他解释:「运伤兵不是载货呀,C-46空间大,伤兵可在飞机上躺着,卡车上可以躺吗?况且用飞机空运回来都是重伤兵,很少能坐着或站着的呀⋯⋯」
争了半天,他又请来了军医署长陈立楷将军,他很同意我的说法,我们共同打电话运输署长赵桂森将军,他也明白了,「啊呀,这怎么办,车都派出去了。」
我祇好硬着头皮说:「让我想辨法吧」,我向装甲兵蒋纬国将军求救,他立刻派来二十部大卡车,仍不够,再向江南汽车公司徵调了十部大型公共汽车,才把问题解决了。
这些都是后方的小事,但这些小事中可以看出来当时国军中有些军官们的办事态度和方法,仍停留在八年抗战时半原始的方法中,徐蚌会战国军的装备已现代化了,而这些现代化变成了国军的负担。
共匪仍走他们的老路战法,相形之下,我们就一败再败了,人谋不臧,并非共匪有何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