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铁(第6/20页)
公元前7世纪,斯巴达凭借其严明高效的军事制度,成为希腊南部无可匹敌的霸主;它的主要竞争者,包括阿尔戈斯、雅典、科林斯和底比斯,只有通过不断结盟联合才堪堪抵挡得住。后来,公元前510年,斯巴达直接出手企图阻拦雅典坚决推行民主的努力,这引发了斯巴达的武士精英主义和它的主要对手树立的代议制政治制度之间的原则之争,持续了100多年。然而,其间大部分时间,斯巴达和雅典出于爱国情怀结成了同盟。公元前551年,波斯帝国的版图业已涵盖整个美索不达米亚和埃及,也包括了延伸至奥克苏斯河和锡尔河的大片土地。波斯人自恃强大,对小亚细亚爱奥尼亚人的定居地发动攻击。那些城市过去受吕底亚的克罗伊斯统治,后来被转到波斯人控制之下;公元前499年,它们在雅典的支持下起义争取独立。当时的波斯皇帝大流士在公元前494年把爱奥尼亚人的叛乱镇压下去之后,决心斩草除根,他知道问题的根源在希腊大陆。公元前490年,他率领着装备精良的50000大军,乘坐强大的波斯海军的舰只跨海而来,在雅典以北36英里的马拉松平原登陆。雅典人马上整军前往,阻止波斯军队进一步深入,和雅典一起迎战的还有盟邦普拉提亚,但雅典也向斯巴达紧急求援。斯巴达人回答说他们马上要举行宗教仪式,完成后将立即来援。斯巴达的先头部队到达战场时,马拉松战役已经结束。雅典人在自己几乎未损一兵一卒的情况下,把波斯军队消灭了1/7,迫使他们撤回了船上。
这是希腊方阵军和一个中东帝国良莠不齐的散漫军队的第一次直接冲突。汉森猜测,波斯军队眼看着希腊方阵的推进,一定感到心慌胆怯。他注意到在希罗多德笔下,泊在马拉松岸边的波斯舰队指挥官,皇帝大流士的侄子马多尼奥斯惊叹于雅典人和他们的普拉提亚盟友那种有违人性的嗜血。
波斯大军各部尽管来势汹汹,但他们保持了对战斗的一贯态度,和希腊人的态度很不一样……但波斯人受累于战争中最危险的倾向:作战时想杀别人但自己没有必死的决心……在马拉松,他们看到希腊军队身穿重装列队冲来时,以为希腊人发了疯,得了‘破坏疯狂病’。当人数居于劣势的希腊重装步兵冲进波斯人的队列时,波斯人一定终于明白,这些人信奉的不仅是阿波罗神,而且也有狂野不羁的狄俄尼索斯神。
斯巴达人因没赶得上参加马拉松战役而痛悔不已,尤其是因为战役的胜利给雅典带来了荣光。然而他们知道,波斯的侵略威胁到希腊人权利的存亡,所以必须继续向雅典提供援助,于是他们着手和雅典人协调抵抗计划,以备他们的共同敌人再次来犯。波斯人的确没有放弃再战的决心。从公元前484年到公元前481年,大流士死后继承了帝位的薛西斯与迦太基结盟,以此确保西西里的希腊殖民者不会支援他们在大陆上的同乡,同时进行一系列复杂的后勤准备,包括建造跨越亚洲和欧洲之间海峡的舟桥,以保证大军前进时通信的畅通。消息传来,希腊的许多小城邦都纷纷与薛西斯媾和,只有雅典和伯罗奔尼撒半岛上的城邦仍顽强不屈。斯巴达试图劝说雅典把它位于易守难攻的科林斯地峡以南的军队开入伯罗奔尼撒半岛,和伯罗奔尼撒联盟中的其他城邦会师。由地米斯托克利任执政官的雅典没有同意,因为那意味着放弃雅典城;雅典人说,既然联盟的一支远征军将北上迎击前来的波斯军队,他们应使用自己强大的海军为远征军提供靠海一侧的掩护。
由于盟邦都不想把自己的军队开出伯罗奔尼撒半岛,斯巴达无奈只能接受雅典的战略,同意扼守从塞萨利平原而来的沿海道路必经的温泉关(Thermopylae)隘道。在海上,雅典舰只占2/3,直接由地米斯托克利指挥的希腊海军遏止了波斯舰队的前进(公元前480年8月),一场狂风也给波斯人带来了巨大的损失。在温泉关,斯巴达国王利奥尼达斯成功地阻止了波斯军队的前进,但后来由于叛徒的出卖,他遭到了来自后方的袭击。利奥尼达斯和他的卫队——“斯巴达300勇士”——将生死置之度外,继续坚守阵地;“斯巴达300勇士”后来成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大无畏精神的代名词。同时,希腊的舰队返航,把雅典居民撤退到萨拉米斯岛上后等待行动。至此,联军的其他部队均已退到科林斯地峡以南,只剩了地米斯托克利来证明可以用海军的力量击败波斯人。他使了诈兵之计,用假情报骗得薛西斯相信如果波斯舰队采取行动,雅典人就会屈服,结果把波斯舰队诱入一处狭小的水面。虽然波斯舰队有700艘战舰,远多于希腊舰队的500艘,但地方太小,反而难以施展。雅典人只用一天的战斗(可能是公元前480年9月23日)就摧毁了波斯舰队的一半,自己仅损失40艘战舰,并迫使波斯舰队的残部北撤。
希腊人和两栖战略
薛西斯的入侵至此尚未被完全击败。次年,在7月的普拉提亚战役和8月的米卡勒海战中,雅典和斯巴达联手消灭了波斯远征军的残部及其希腊盟友(主要是底比斯)的部队,这才宣告了希腊对薛西斯的完胜。雅典和斯巴达不仅把波斯人逐出了希腊大陆,而且夺回了黑海海峡的控制权。
公元前480—前479年的战役使外人更加坚信10年前他们从马拉松战役中首次悟到的道理:要打败希腊方阵,必须或者有希腊人那样的勇气,或者招募希腊人入伍,或者采用新的更复杂的作战方法。希腊人的勇气是别人学不来的,但希腊雇佣兵却因此发现自己的行情在已有的基础上进一步大涨——波斯早在公元前550年征服埃及时就雇用了希腊兵;战术上的各种探索,特别是在披甲骑兵方面的试验自那以后也热火朝天地展开。然而,公元前480—前479年那场战役更大的遗产不在陆军,而在海军方面。在内海沿岸国中,它使舰队的地位得到提高,与陆军平起平坐,因此确定了一种具有战略意义的新作战方式。在那个世纪后来的时间内在东地中海发生的争霸战中,各方都竞相采用它;它的要旨在所有的沿海民族中代代相传。
希腊人,主要是雅典人,进行海战的工具是有桨战船,可能是在公元前第一个千年开始时,由叙利亚沿岸的腓尼基人根据当地早期的模型,甚至是塞浦路斯人的模型发展起来的。到薛西斯的时代,腓尼基人已成为波斯帝国的属民,但他们的技术早就传到了希腊。雅典的三列桨船长120英尺,宽15英尺,船身沉重,船头的撞角包着厚厚的铁甲,桨手分上下3层,划动起来船速飞快,足以一举撞沉敌舰。雅典的水手来自比重装步兵社会地位低的阶级,他们是船上的战士。当与敌舰咬住,短兵相接的时候,桨手可能也参与进来,战斗即从船对船转为人对人的搏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