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尤达大师们,十年之前……我一无所知,或者说一知半解(第5/7页)

“住口!”

接着,我开始为自己辩解:

“尊敬的法官,当时我实在是醉得厉害……”

“所以呢?这是理由吗?是别人不分青红皂白非强迫你喝酒吗?”

“不是,没人强迫我,尊敬的法官。”

“所以?”

“我得向您解释一下。我昨天要签一个非常重要的合同,对我来说甚至可以用‘生死攸关’来形容。我欠了大笔的债务,如果签不了这个合同,我就完了。而且,我还把我最好的朋友拉到这个项目中来了。”

“所以,你就在一家餐厅的停车场花钱和一个姑娘在一起?我找不到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不是的,我几乎两个晚上没睡了……我喝多了,是有人……我太紧张了,这个项目对我来说真的是至关重要。”我重申道,“我得给我的投资者们留下一个好印象,我得去争取他们的认同,说服他们投资。”

听了这么多,法官女士第一次给了我一个正眼,这对我来说简直是一针强心剂。我知道,自己的悲情路线见效了,成功地塑造了一个悲情男人的形象。

“听我说……我从来没有做过任何触犯法律的举动……当然,除了违章停车……好吧,违章停车是一个很大的错误……对不起,我真的……”

法官女士表情严肃地看了我一会儿,想了想,叹了口气,说道:

“保罗·拉马尔什先生,是这样的,恐惧并不是一个好的行为引导者,把自己想得幸福一点儿。如果当时和你在一起的姑娘也被捕,把事情说开了,你就得进监狱了……至少得进监狱。”说到这儿,她停了下来,想了想,又说,“八天的公益劳动,每天劳动之后,由加利福尼亚政府提供食宿。”

说完,她拿起手中的槌子敲了下去。

但是我并没有恐惧,只是有些适度的紧张,仅此而已。

“下一个。”

我还想抗议,但是我那个胆小的律师拉住了我的袖子,低声向我抱怨:

“这已经是不错的结果了,最起码在她看来绝对是宽大处理了,别再冒险了。”

几个小时之后,我身着一条三角内裤出现在当地一所监狱的搜查大厅里,这所监狱就在法庭旁边。两个狱警让我签了财产保管清单,虽然我的私人物品少得可怜。然后,其中一名狱警又给我发了一套监狱的囚服。在疲惫和酒精后劲儿的双重作用下,我并没有充分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我,保罗·拉马尔什,遵纪守法的法国好公民,虽然没做出什么值得骄傲的惊天动地的大事,但也绝对没有什么让人指责的地方,但是现在,我马上要进监狱了。我被推到一个走廊上,走廊两侧都是牢房,牢房里的囚犯们在我经过的时候对我报以热烈的掌声,喝倒彩的、侮辱谩骂的,各种非文明用语不绝于耳。然而此时,我依然没有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直到被狱警推进一间牢房,我仍然处于懵懂之中。狱警大笑着对我说:

“你好像挺喜欢这种非文明用语。别客气,就像在自己家一样。”

这间囚室十分窄小,一开始我以为里面没人,直到一个大块头从上铺坐了起来。那是一个三十出头的黑人,差不多有两米高,身上都是肌肉,看起来有三百斤。他坐到床边,两条粗壮的腿悬空,就那么看着我,面无表情,沉默无言。他的头发微长,还有些小卷儿,似乎有印第安人血统。再加上高高的颧骨和细长的眉眼,看起来更像印第安人了。

怎么形容当时的感觉呢?我感到一种压力,一种酒醒后的感觉,一种要感冒的征兆。事实上,我怕得要死。我那个蹩脚的律师告诉我,监狱这种地方,关的这些囚犯都没犯什么大事儿,但确实是一群一肚子坏水的罪犯。临走之前,他跟我说:

“把嘴闭上,沉默是金。你就在这儿待八天。打你没什么意义,更别说杀你了。这里边儿有些人脑子不清楚,毫无理智可言,还有一些根本就是杀人犯,你多看他两眼他就能过来把你杀了。千万别看他们的眼睛,还有,更不要和他们发生争执。”

他说这些的时候,神色十分认真。

我不敢和床上的这种狠角色对视,表面上装得十分平静,看起来波澜不惊,实际上那些恐怖的画面早就在我脑子里开启了循环播放模式,被暴打、被捉弄、被诬陷等,尤其是电视里那些有法国面孔出现的镜头,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我操着浓重的法国口音开口了,想表明自己是外来人,跟他没有什么恩怨,对他没有什么威胁。我记着那个蹩脚律师的话,另外,在狼群中,普通的狼从来不会去直视头狼的眼睛,那种行为本身就是一种挑衅,于是,我低垂着双眼,说道:

“呃,我是法国人,来自巴黎。我和一个姑娘,好吧,一个妓女,在汽车后座上,然后……最后,我被抓了,被判八天的公益劳动。我叫保罗。如果你将来去巴黎,我很乐意带你好好参观一下法国的首都,那真是座漂亮的城市……”

眼前的人还是这么一动不动地盯着我,就像我刚才在说废话。然后,他像一头搁浅的鲸鱼,就那样坐在床垫上,然后转了个身,留给我一个背影。

我当时感觉真是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这个可恶的人!这个……好吧,必须承认,我只是在心里说说。耳边又响起斯格瑞芬法官的话:“恐惧并不是一个好的行为引导者。”

我认为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舒舒服服地坐在法官办公桌后面,举着决定别人命运的小槌子,有权有势,这么动动嘴皮子当然是最简单不过了。

我在下面的床铺上坐下,心里慌极了。囚室角落里有一个小洗手池,旁边是一个不锈钢马桶,但是我不敢过去解决生理问题。我渴得要死,心里又非常害怕,一个劲儿地出汗,我就这么等着,担惊受怕。上铺的肌肉男终于躺下了,我轻轻地松了口气。一个小时之后,实在坚持不住了,我悄悄地起身,尽可能地不发出一点儿声响,心里不停地祈祷着我的这位狱友已经睡着了。

我用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不断地自我安慰着。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我吓得一下子跳到了墙角。那位大山般伟岸的先生从上铺跳了下来。

我是无神论者,但是此时,我把各路神拜了个遍,求保佑,危急时刻,不得不为啊。

屁股上挨了一下,我差点儿摔倒,裤子都顾不上提。

“别动我的卫生用品!你没有牙膏、牙刷,就用香皂和手。你要是有钱的话,就拜托狱警从商店里给你买点儿,但是,你别动我的东西!”

“好的,我肯定不动你的东西。”